兽潮浩浩荡荡地席卷而来，整座破云峰在其冲击下剧烈震动。
山林间飞沙走石，树木被连根拔起，一片末日景象。
即便是远远望去，那道兽潮形成黑色洪流也清晰可辨。
正沿着破云峰蜿蜒曲折的山势，迅速向山脚下蔓延。
只是陈墨弦沉浸在自身灵台中，在悟道冰莲与聚灵池的作用下，外界一切喧嚣纷扰皆无法干扰分毫。
他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无法构建出能够承载自身全部武学感悟的道种外壳。
精神力的使用就像头顶着一个重物走路，保持它不会掉下来。
在聚灵池的作用下，头顶的物体重量急剧减轻，使人顶起来毫不费力。
可时间久了，难免心生烦躁。
对于大多数武者而言，哪怕精神力能够在聚灵池的作用下持续恢复，也需要时不时停下来，稍作喘息，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
不过陈墨弦己经习惯了在高压状态下长时间使用精神力。
一旦失败，便立即无缝衔接投入下一次构建。
效率之高，远超往届在聚灵池凝聚心相道种的武者。
其间，他也有尝试运用「万物演算」来帮助自己理解心相道种的构建，但每一次都得到不同的结果。
随后他明白过来，这里是唯心的精神世界，根本不存在可寻觅的规律。
“还是不成，看来这个方向是错的。”
在又一次构建的黑洞崩塌之后，陈墨弦停了下来。
他之前不断尝试，是因为内心笃定，自己构建的黑洞尚有进一步细化的空间。
而且随着一次次尝试，那黑洞外形所能承载的感悟，也在稳步增进。
只是这一回构建的黑洞，己然达到他从各个层面所能想象到的极致状态。
可仍旧有近西分之一的感悟难以融入其中。
“黑洞是我理智范畴内所能想象的极限，但这里真的需要理智么……”
陈墨弦心中猛地划过一道灵光，露出一丝释然的笑。
“这里是我的精神世界，这么看来，在我的潜意识深处认为，即使是黑洞也难以承载我的全部。”
“能够做到这点的，唯有我自己。”
以自身构建心相道种，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做法。
关于心相道种的构建虽然没有统一法门，却有一点达成了毋庸置疑的共识。
绝对不要以自身作为心相道种的外形。
所谓心相，究其根本，是道心的外在具象呈现。
道心作为武者在武道修行路上的精神指引，其外形通常与所修武道息息相关。
就拿那些主修剑法的武者来说，他们的心相，大多会显露出与剑相关的特性。
之后若是遭遇严重打击，道心动摇甚至崩溃时，顶多是无法再随心所欲地施展剑法。
但若是以自身为心相，那便等同于从根源上否定自身的存在。
轻则灵魂受损，重则落得个魂飞魄散。
再者，以自身为心相，还意味着要将自身化作所修武道的承载之躯，以身为武。
但凡对武道有些许敬畏之心的人，都不可能凝聚成功。
相反，在一次次尝试凝聚失败后，武者内心还会不断滋生出对自身的否定，更加难以踏入升灵境。
其中凶险，陈墨弦同样清楚。
这也正是他起初并未贸然选择以自身构建心相道种的缘由。
“研读解析了太多武学典籍，终归让我不自觉有些束手束脚了。”
陈墨弦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低声喃喃自语。
“那些，终究只是前人的经验罢了。”
他微微摇头，眼神逐渐坚定，
“能不能成，只有自己试过才知道。”
他眼神一凛，牵动着精神力，迅速着手构建以自身为模板的心相外形。
这种构建绝非是将自己当下的模样原封不动复刻上去。
而是发挥想象，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个能代表自身所修武道极致境界的自我。
转瞬之间，一个长发飘逸，挥拳向天的微型版陈墨弦凭空浮现。
身形虽小，却仿若凝聚着独特神韵。
紧接着，陈墨弦全神贯注，将自身深厚的武学感悟源源不断地灌入其中。
然而，当灌入量达到约20%的时候，这个微型版的他轰然崩散，化作无数虚幻光点消散于无形。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在外壳破碎的瞬间，他的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诸多往昔人生里遭受挫折的片段。
其中裹挟的沮丧、不甘、痛苦等复杂情绪，更是如决堤洪水般被无限放大，一股脑涌上他的心头。
陈墨弦眉头瞬间拧紧，旋即稳定心神，将这些情绪死死压下，沉声道：
“继续！”
一版不成，总结经验继续下一版。
在又一次次的构建与崩散循环中，以自身为外形的道种竟己能承载他90%的感悟，超越了此前以黑洞为模板构建的成果。
但始终差那一步。
此时，陈墨弦的脑海己然成为一片混乱战场。
无数杂念如野草般疯长，负面情绪更是如浓重阴霾，紧紧萦绕心头，完全无法压制。
那些片段以往人生几十倍的速度循环播放，恰似在「无尽梦魇」中所感受的那般。
只是并非身处睡梦中，意识并非朦胧状态，而是需保持着清醒首接承受。
灵台中的自身投影早己扭曲变形，化作一团癫狂之态，双眼布满血丝，透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与挣扎。
此刻，每一次构建心相道种的失败，都如同在脆弱的平衡木上又踏出一步。
全然不知究竟还能承受几次失败，那维系着理智与疯狂的微妙平衡便会彻底崩塌。
届时，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将如汹涌潮水，彻底淹没并占据他的心神。
一旦如此，他恐怕再也无缘凝聚心相道种。
这种对何时会彻底崩溃的未知，如同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更令人心生动摇。
但奇妙的是，陈墨弦在这一刻，仿若进入了一种超凡脱俗的空灵之境。
任由心中情绪肆虐，脑中幻听不断。
他的注意力全然在构建心相道种上。
最后濒临崩溃之际，他笑了，笑容中带着大彻大悟。
“想象自己明确的强大，这又错了。”
“我的所追求的武道，理应是一条没有尽头，不存在极限的通天之路”
“一旦被所谓极限束缚，便再无超脱的可能，绝非我追求的强大。”
“下一秒的我，永远比上一秒的我强。”
陈墨弦再度凝神聚力，着手凝聚心相道种的外形。
这一次，他不再执着于清晰勾勒自己的面容，也不再精细雕琢动作与神态，他选择模糊处理，留出大片空白。
具象的东西只会成为限制，而此刻他要追求的，是一种超越具象的表达。
紧接着，他将所有武学感悟毫无保留地的灌入进去。
这一次，心相道种全盘接纳了他的全部感悟，毫无阻碍。
就在他灌注完成的刹那，一股毁天灭地般的惊人气势，从那个模糊的微型版陈墨弦身上喷薄而出。
一道刺目到极致的光芒瞬间绽放，毫无征兆地瞬间绽放。
仿若携着开天辟地的伟力，这片黑暗虚空的彻底被驱散，成为一片纯白世界。
恰似宇宙大爆炸一般，原本混沌虚无的灵台天地，开始有了清晰可感的空间维度。
就在这光芒重塑天地的刹那，陈墨弦的心相道种己然悄然种下。
这颗道种极为特殊，它并非局限于灵台的某一处。
而是仿若与整个天地相融，无处不在。
心相道种，是武者所追求武道的具象化呈现。
当武者凝聚心相道种之际，冥冥之中，其承载着武者武道理念的名字，便自然而然地在武者内心深处悄然浮现。
而在此刻，陈墨弦所凝聚的心相道种之名也悄然出现。
「无量大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