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金刚台放下茶杯说，少走一道程序？你也是老公安了，咋能这样疏忽呢，不应该呀。
刘政客对此也不计较，还是微笑着说，你听我说金老弟，不是我们疏忽，是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什么原因？
来不及。
来不及？又不是打仗，咋来不及了？
你看看，哎，你们是上级，说话，我们都小心翼翼。
这与说话小心翼翼有啥关系？金刚台说，啥程序，你说说。
执行前应该召开宣判大会，但是，三年前开过，我们把规定忘了。
什么规定？
一般来说，应该在执行前召开宣判大会，宣布其罪行，让百姓申讨，但是，我们总认为己经召开，就没有走这个程序。
那咋办？
金科长，是不是拉回去，等宣判大会之后再执行？
开什么玩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拘泥于什么宣判大会，有必要吗？再说了，这是必须走的程序吗？
是呀，上级要求，对于罪犯，一定要宣判，就像你刚才讲的，这样做，是对敌人，也就是国民党反动派一个震慑，也是最有力的反击呀，同时，也让百姓知道，我们党是有力量的，是能够保护老百姓的利益的。
扯淡，金刚台很不高兴，立即露出獠牙说，你们不是召开过宣判大会吗？谁不知道？还召开，真是尿尿擦屁股，多此一举。
也不能那样说，我刚才不是汇报了吗？是前年召开的，召开过后，你们局里通知，说是暂缓，于是，我们又把杨腊红拉回来了。
暂缓，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咋回事儿？
那时候，你还没有来，不，我说的是你还没有来地区工作，过后，对于这般小事，也就没人提，你不知道，也是当然的。
我不是说，我管这个事情，非要跟我汇报不可的。
我是知道，刘政客说，我解释一下，你也知道咋回事儿。
咋回事儿？
我们也搞不太清楚，听说，也是吴局长下达的指示。
也是吴局长？
嗯，是的。
咋回事儿？
当时，陆书记也很震惊，皱眉，想了好半天才说，难道我们不太慎重？不是的，一定是上层有指示。
上层？金刚台说，我们来剿匪，陆书记好像云淡风轻，跟没事一样，我们就感到奇怪；再说了，金刚台，就处在县城东边，不到十公里，说实话，要是想打县城，吃过晚饭来，太阳部落就到城墙下了。
是呀，那时候，红三十二师周师长带领三百多人，一个早上就智取商城城关，一点劲儿都没有费。
这能说明什么呢？金刚台皱眉。
我是说，打不打县城，不是取决路程的远近，取决于人。
金刚台说，所以说，金刚台土匪杨腊红，不是地理位置问题，是人的问题。那时候，陆书记云淡风轻，还把金刚台放在全县几十家土匪之后剿灭。在会上，他不吱声，听从我们的意见，不是吗？
老兄，我再次跟你解释一番，那个时候，陆书记不是不在乎，而是你们代表上级，下级服从上级，这是规矩，也是纪律。你们都拿出方案来了，我们陆书记还有啥说的？
金刚台背抵实在了，只翻白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说这个了，我是说，现在宣判，不行吗？
可是，我们对外广播，说是枪决金刚台土匪头子杨腊红，没有说是开宣判会呀。
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金刚台说，现在宣布召开宣判大会，就是宣判大会，来这么多人，我看行。
你看行，你有文件吗？
金刚台说，文件，那个文件说，召开宣判大会必须事前通知？再说了，只要不是宣判大会之后的事情，就是事前通知，你说呢，刘局长？
哈哈哈，你个老金呀，真有你的，我算服了。
服什么？
你这张嘴呀，刘政客说，怪不得都说搞政工的都有两把刷子，一把是腿，勤快，就是刀山火海，也能下，一个就是嘴，是个麻雀炒一盘，全是嘴了。哈哈哈，老金，我看呀，若论辩论，你才是鬼才呢。
我，鬼才，金刚台有点不高兴说，你能说，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刘政客说，可是，你把死蛤蟆说活，有屁用！
你看你呀老刘，我看你就是个势利眼，要是吴局长来，你也敢这么跟他说话吗？
看是啥事儿。
就是这个事儿，你就不会这么跟他说话。
那有什么不敢的？刘政客说，在人世间行走，不管你走多远，哪怕是天南地北，哪怕是天涯海角，离开“理”子，你就会寸步难行。
可是，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啥道理，刘政客坐首，盯着说。
你说程序缺一点，我们马上召开宣判大会，不就把缺一点补上了吗？
可是，会产生误解，刘政客说，譬如别有用心的人会认为，我们不是以理服人，是打击报复，你说咋办？
别有用心，什么时候都不缺乏这样的人，金刚台说，难道，我们既因为害怕这样的人，就裹足不前吗？
慎重，人命关天呀，执行死刑，执行了，如果发现那点不对，能把死人说活吗？
哎，老刘，你咋也一根筋呢，这是打击土匪，不是人民内部矛盾，哪有那么多旮旮旯旯。更何况，我们代表的是人民，站在人民的一边，为人民考虑，还有错误吗？
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唐皇，我们要的事程序合法，懂吗？
哪一点程序不合法了？金刚台说，你说没有开会，我们现在就开；你说没有事前通知，哪一本书上，哪一个文件上规定的？你可有话说？
可陆书记不在场呀。
我己经见到了，陆书记说听上面的；再说了，哪个文件规定枪毙犯人县委书记必须到场？
要是这样，你代表上级，是不是在执行书上签个字？
这个，这个，应该是你们签吧？
那你来干啥？
金刚台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看着办吧。
那，我也只能拿着文件找陆书记了。
去吧，我们等。
刘政客呵呵笑，打声招呼，又走到陈晓东跟前，大声说，陈局长呀，再查一查，看一看，有没有疏漏。
程序都走到了，执行死刑前得问还有什么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