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晋阶当上了区长，进城开会，就是走的这条道儿。来到县城，参加会议，没想到，顾敬之县长在会上，因为移风易俗问题，大加赞赏一个歌妓石大姑。奇怪，真的奇怪。哎，意想不到。同时，也感到好奇，散会，就问到此事儿。
石豹说，你，距离这儿远，不知道，也可以理解，只不过，这里的故事呀讲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石豹，杨晋阶，都是中队长，但是，石豹属于“禁卫军”，杨晋阶属于藩僵大吏。看起来都一样，但是，还是有区别的。表面上看，两人虽说是平级的，杨晋阶进城后，顾敬之对他的尊重还在石豹石虎之上，但是，石豹还是有许多优越性的。杨晋阶又知道石豹喜欢喝酒，这般说，很明显，让管饭呗，于是就把石豹请到花满楼去了。
去了，很不凑巧，石生财也在，于是，又把石生财也喊了过来。
石生财喊过来了，那么石大姑，也就自然而然过来伺候，还在宴席间唱一首《小小鲤鱼压红》，雩娄小调，很好听，都爱听，唱罢，都鼓掌，都叫好。
杨晋阶感慨呀，还说，没算到，你们是这般生活的，怪不得顾县长都在会上表扬了石大姑哟，原来是名门之后，还这般有气节，真是贞洁烈女呀，佩服，佩服。
看看，这位可不得了呀石大姑，这位可是我们南乡的土皇帝呀，石生财介绍说，他就来自你姥爷周祖培的家乡，跟我们尊敬的杨区长干一杯吧。
感谢杨区长厚爱，小女子不会喝酒，但是，我可以借酒献芹，敬杨大人一杯哟。
哈哈哈，哈哈哈，石豹大笑起来，接着，石生财，杨晋阶，也都笑起来。
笑过了，杨晋阶问，你们笑啥？
笑你呀，石豹说。
笑我，难道我说错了吗？杨晋阶惶恐。
不是兄台说错了，是你的话音，跟我们不一样，你带着很浓厚的湖北安徽那一带话儿，石豹说，譬如他说的两句话嘛，很有意思咧。
哦，请教，还请豹子中队长指点一二。
一句是借酒献芹，可知道啥意思？
杨晋阶摇头微笑说，不太知道。
这是谦虚的意思，意思是，给大人写酒，就像赠给大人一棵芹菜一样，小意思，小意思啦，要是晋阶兄台说出来，估计更有意思呢。
哈哈哈，哈哈哈，杨晋阶指着石豹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学问了，真是，是不是跟着我们石团总学习的呀。
哈哈哈，这倒不是，石豹说，我可是跟着石大姑名门之后学习的呀。
哦，还有这么一说，杨晋阶说，你刚才说的两句，还有一句呢？
还有一句，就是称你为“洋大人”呀。
不对吗？
哈哈哈，一语双关呀，石生财解释说，石小姐是称赞你，说你来自他姥姥的家乡，周宰相，还有慈禧，他们接触过洋人嘛，再说了，你闻到香味了吗？这可是石小姐的宝贝，叫郁金香香囊哟。
不叫香囊，大人哟，俺这叫“荷包”，郁金香荷包，懂吗？石大姑赶紧解释说
是呀，顾县长在会上大讲特讲，还表扬了石小姐，杨晋阶说。这个荷包，拿出来，咱们开阔开阔眼界行不？
行是行，这东西可是宫廷物件，金贵得很哟，石大姑笑着说，可不是白嫖的耶。
“可不是白嫖的耶”，声音虽说很好听，但是，听着也很刺耳，杨晋阶皱眉，不大说话了
那还不容易，石豹说，我们都看过，就是“洋大人”没看过，你拿出来，我们都闭着眼睛，哎，我们当初看时，是给了十块大洋的，杨兄，你也给十块大洋，不就得了？
十块大洋，只是瞅一瞅？
是呀，咋了？
难道比石小姐还金贵？
那是，但也不是，石豹说，是两码事儿，又是一码事，你懂吗？
哎，石豹石队长呀，我算被你坑了，杨晋阶哈哈大笑着，算是答应了。
杨晋阶掏出十块大洋，看了一下那个包，还顺便捏了一下石大姑的那双玉手，心里特别不一样——那玉手，真的不一样耶，咋不一样呢？好像软软的，细腻腻的，没有骨头，捏着，还有温度。
走在回乡的路上，杨晋阶一会儿抬起手，放在鼻子跟前闻一闻，放下手，哎，叹一口气，自言自语：真香，舒坦，真的，太舒坦了。
最主要是，回到家里，一高兴，卖弄了一下，于是就把这次会议的精神，还有石大姑的事情，都跟几个老婆说了。可能是酒精起了作用，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几个老婆都缠着，让杨晋阶买回来，让她们也开开眼界。
这是不可能的，杨晋阶能没有顾敬之聪明？要是买回来，后宫还不起火？他才不干这般傻事呢？但是，这些娘们，简首疯了，每天都是叨叨叨，无外乎劝他，即使买不回来，那么租赁回来，一个星期再送回去，也让姐妹们看看，开阔一下眼界，也行。
我看呀，看一次就十块大洋，要是租赁回来，看几天，需要一万块大洋也不一定。
那有啥呢，你老爷不是有钱吗？要真是没有，姐妹们，咱们都把首饰典当出去，也要开这个眼界，是不？
对呀是呀的说着，杨晋阶真的烦了，烦透了，于是，有一天，找到他的民团代理团长，他的三姨太的哥哥，也就是大舅头，兑水说，你就说，去买了，但是，那东西己经上交了，送到南京了，让她们这些渣渣失望。别一天到晚拿这个说事儿，好像没有这个，就活不下去一样，烦透了。哎，这些天，吵吵吵，真的快把我吵死了。
这个大舅头还真的这样做了，还真的有效果，这群狐狸精，失望归失望，既然没了，也就算了，于是，再也不吵了，都垂头丧气回到自己的屋里，在那昂头想呢，一时间清净不少。
但是，问题来了，三姨太就是在伏山买来的那个会唱黄梅戏的演员，不仅长得漂亮，黄梅戏还得过大奖，弄回来了，还让她哥哥当了小炮队队长，现在，在该民团当代理中队长，也算是个人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