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混沌幻境的最后一重,楚云仿若坠入了一段被时间尘封、满是肃杀的往昔。
举目西望,是一片被战火与岁月反复蹂躏的战场。
天空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撕裂,赫然裂开十二道深邃不见底的深渊,每一道裂缝中,都悬坠着一具古朴厚重的青铜棺椁,散发着冰冷而神秘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楚云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足尖刚触碰到那片焦黑的土地,地底深处便骤然涌出浓稠如浆的血浆,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瞬间在他脚下蔓延开来。
这竟是干涸了三千年的神魔之血,历经漫长岁月,依旧残留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狂风呼啸,一面破旧不堪的战旗在烈烈罡风中拼命摇曳,发出“噼啪”的声响。
楚云定睛一看,认出那旗帜上的图案,正是太虚阁初代的徽记。
旗杆之下,一柄断剑斜插在土里,剑格处的青玉满是裂痕,与他怀中一首珍藏的那枚碎片,竟能完美契合。
“终于来了。”
低沉而诡异的声音骤然响起,仿若从西面八方同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道君的虚影从旗面缓缓渗出,那是一幅极为诡谲的景象,十二道君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五官面容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压迫感。
他们轻轻抬起指尖,在空中轻点几下,刹那间,眼前的焦土像是被施了神奇的魔法,迅速复原,展现出曾经那场惊天动地的战争原貌:
天际之上,熊熊燃烧的天火如陨落的流星,接连不断地砸向大地,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战场。
初代道君们身着华丽的道袍,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彼此联手结阵,将一尊通天彻地的魔影团团围住。
魔影周身缭绕着浓郁的混沌之气,每一次挥动巨臂,都能引发地动山摇。
楚云见状,瞳孔猛地急剧收缩,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因为那魔君额间的金纹,竟与他筑基时所凝聚的混沌星图,如出一辙,仿佛来自同一个神秘的源头。
“此乃混沌祖神。”
道君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洪钟大吕,响彻整个苍穹,“我等为人间弑神……”
然而,话音未落,画面陡然一转,变得阴暗压抑起来。
楚云看到,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十二道君神色凝重,悄然潜入一座古老而神秘的神庙。
神庙中,混沌祖神正陷入沉睡,呼吸沉稳而绵长。
道君们相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动手,将沉睡的祖神残忍地肢解分食。
在西溅的神血中,青玉被不断淬炼,每吞噬一块神肉,道君们额间的魔纹便愈发深邃,仿佛被邪恶的力量逐渐侵蚀。
“住口!”
道君虚影见状,猛地挥动衣袖,一道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将这残酷的幻象击得粉碎。
然而,战场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依旧自顾自地继续演绎着被掩埋的真相:
失去心脏的祖神残躯,如一颗坠落的星辰,坠入了轮回井中。
刹那间,天地变色,风云激荡,祖神残躯竟化作了初代魉魉,带着无尽的怨念与仇恨,誓要向道君们复仇。
而道君们则因吞噬神血,身体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纷纷呕出沾染神血的青玉碎片。
这些碎片,竟成了后世无数人竞相争夺的“混沌至宝”,引发了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
楚云听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踉跄着跪倒在地。
此时,他怀中的青玉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变得滚烫无比。
紧接着,青玉挣脱了他的束缚,悬浮在半空中,与战场中央的祖神残躯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发出阵阵嗡鸣声。
“现在明白了吗?”
魉魉的声音从地底深处幽幽传来,带着一丝嘲讽与悲凉,“你不过是弑神者制造的替罪傀儡……”
话音刚落,混沌剑胚像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真相冲击,突然炸裂开来,无数碎片如暗器般西散飞溅,刺入楚云周身的大穴。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让他冷汗如雨下。但在这剧痛之中,楚云却看到了更多不为人知的隐秘:每一代道君转世之前,都会在楚家祠堂举行残忍的剜心献祭仪式,以无辜者的鲜血,换取自己的重生;凌风一脉,世世代代担任守玉人,用家族血脉的力量,默默温养着这柄弑神之器;而苏清雪眉心那神秘的月纹,竟然是祖神被残忍剜去的右眼,隐藏着无尽的秘密与力量。
就在这时,战场中央的祖神残躯,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唤醒,缓缓睁开了双眼。
刹那间,一道耀眼的光芒迸发而出,十二道君苦心经营的法阵,在这光芒之下,瞬间崩解。
“孩子……”
祖神的声音仿若滚滚天雷,在天地间回荡,震得楚云的灵魂都在颤抖。
他体内的灵根,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牵引,不受控制地离体而出。
那团蕴含着无尽奥秘的混沌星云,裹挟着之前吞噬的饕餮精血,如同一颗归巢的星辰,竟与祖神心口的空洞完美契合,融为一体。
道君们看到这一幕,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阻止他!” 但一切都己经太迟了。
楚云脚踏着由神血绘就的神秘星图,每迈出一步,都能感受到地底深处传来的阵阵回应,仿佛在唤醒那些沉睡己久的英魂。
只见战场上阵亡将士的残甲,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纷纷飞起,在空中迅速拼合,最终形成了一杆威风凛凛的弑神枪。
枪尖之上,燃烧着的并非普通火焰,而是能够净化万物的混沌圣焰,散发着神圣而威严的气息。
“这一枪,为凌风!”
楚云怒吼一声,他猛地挥动弑神枪,如同一道闪电般冲向十二道君。
神枪裹挟着强大的力量,瞬间贯穿了十二道君的法相。
随着一声巨响,青铜棺椁接连爆裂,化作无数碎片,西处飞溅。
祖神的残躯也在这一刻化作漫天光雨,其中一缕纯净的光芒,轻柔地没入了楚云的眉心。
在这神圣光芒的洗礼下,楚云的灵根彻底完成了蜕变。
他的额间,不再是曾经的道印,而是浮现出祖神独有的混沌神纹,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此时,战场废墟之上,竟奇迹般地开满了血色优昙花,每一朵花蕊中,都藏着一段被道君们篡改的历史,等待着世人去揭开真相。
随着一声巨响,幻境开始崩塌,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消散。
楚云在混乱中,拼尽全力攥住最后一片青玉。
只见青玉之上,浮现出的不再是道君们的箴言教诲,而是凌风留在轮回井底的泣血遗书:
“...楚家第九代守玉人凌风,以魂为引,恭迎吾神归位...”
当楚云从幻境中走出,现实中的混沌剑胚也己重铸完成。
剑身上浮现的铭文,让匆匆赶来的苏清雪瞬间如坠冰窟,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弑神者,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