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马上就说了，“没办法呀…不过我相信经过这次挂职之后，你肯定会对基层有一个更全新的认知，基层并不是大家想的那么的浪漫，那么的美好。权力的确有权力，但基层这种含权量是建立在无数老百姓、无数群众的痛苦之上的。有哪个群众愿意卑躬屈膝的去讨好这些领导干部？没有的！这就相当于物业，一群业主凑钱去养这些物业，赋予这个物业管理的权，最后发现物业反而骑在业主头上。难道业主会开心吗？这又不是属骡子的，所以我觉得师姐没有必要那么的惆怅，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这是一个社会性问题，甚至说这个问题几乎没有人能够有最优解。因为不可能有最优解。”
听到王成说了这么多之后。
对方的情绪也才算缓和一些。
王成知道这个时候，张健健需要的是安慰。
于是他又举了自已的例子，他讲，“您看我在县委办工作，至少在县里面来说很多人很羡慕我，每天可以和县委书记在一起工作，一起上下班，而县委书记是这个县负责人，她说一不二，我看到很多人在县委书记面前卑躬屈膝，甚至大气不敢喘一个，其实归根结底，也许他们离开办公室之后，马上就开始飘起来、开始骂书记，但有一点，他们所想要的是利用这种权力来办事。您说要改革？但现在形成这种思维是长期的，能怎么改？当然也不是说不改，我在黄锦州副书记家里也说过，我们不能总是困于在自已的认知世界里不断去胡思乱想。因为这是不现实的，我曾经也是想把工作做好，可却发现仅靠一个人力量是不可能的，当然，改革必须改，但我认为改革的步子不宜迈太大，如果步子迈太大的话？我觉得在当今的县城来说。是不现实的，别说干部受不了，群众也受不了。”
“群众可能都觉得疑惑，要知道现在考公也算是维护社会稳定的一个契机，要不然每年这么多毕业生让他们去干嘛？很多人就想着进体制内，为什么嘞？有面子！稳定！其实至于收不收入？很多人可能并不在乎，很多人在乎的就是有面子和社会地位，很多人读书之后就想着——有一天能够在体制内有面子，也能够有权干嘛干嘛的，这是一种设想，真正想要创造社会价值？想要创造经济价值？早就去做其他事情了。所以如果现在盲目的在县里面动这个，我估摸着群众一定会不同意的，虽然群众一方面厌恶贪官，但如果真的有这种触及根本的措施出来，他们会慌，他们慌的是那以后公务员就不值钱了。这不是开玩笑的话，这不是气话，这是我真真实实的感受。”
“有的时候有些人的想法，你是无法琢磨的，他们今天一个想法，明天可能又有另一个想法，只要不满足？那恐怕会引起舆论危机，所以我仍然坚持认为您还是慎重。”
王成说了一大通。
张健健听了不高兴。
她只问了一句，“我就问你，要是如果真的像你这么说，那难道我这个来交流任职的县委书记，就每天坐在这里等待着回京城吗？碌碌无为吗？是这个意思吗？”
听到这话，王成知道师姐肯定是生气了。
于是他马上说，“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师姐的意思我当然懂。所以我当然支持你，我所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在改革的时候肯定得团结好大部分人的利益啊，要不然他们肯定会去闹事的。虽然你有绝对权威，但是这种绝对的权威是建立在大家信服你的基础上。就像群众为什么会怕我们？归根结底，他们“认”我们，如果群众都不认我们？如果一个干部过去，大家都不鸟，那领导干部也没有办法呀。”
王成的话，让张健健稍微有点平复心情。
她刚刚的确冲动了。
所以，她还想了想说，“你还是没能说服我，但是我觉得你的话是有道理的。所以，我再想想吧。对了，黄锦州没有再找你说他女儿的事情？”
看着张健健那一脸奇怪的笑容，王成马上解释，“没有啊？他女儿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也犯不着来找我。”
听到这，张健健的秘书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张健健，被王成敏锐的捕捉到了。
她这会非常不舒服。
张健健心想：想着还是自已给他推到那个位置的，没想到现在对方竟然还想搞这种小心思。
王成也感觉到了，但王成在这种场合当然不能表现的过于怎么样了？
他微笑着笑了笑。
然后没有再说其他话，说多错多。
回到家里，王成越想越担心，以前觉得跟在张健健身边可以怎么样？尤其是这么年轻，张健健就给他推到了这个位置，现在一看，这个位置很危险。
而且如果哪一天张建健因为改革闹得真的干不下去了，那大家算账的时候第一个肯定就是找王成的麻烦。
这是闭着眼睛都能想得到的。
所以王成给自已下定决心，一定得赶紧考走。
调？又不认识人，现在调人很难，并不像网上说的那么简单。
地方往省里调人，有的时候没有认识到主要领导一点用都没有。
王成也听说过连市里面厅级干部向省里打招呼都没用。
这毫不夸张，所以他想着得趁着机会遴选考走，要不然多一份危险，但是怎么跟张健健开这个口？
遴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得单位开证明。
所以他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向张健健说一下这件事。
而且要以温和和平的方式说，要不然就得罪他了。
所以现在王成头很大，他可以说得上是里外都不是人了。
正准备休息，廖小红电话打过来了。
现在廖小红也风风火火，看似她好像摆脱了之前秦书记被抓的那种阴霾，但是只有王成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象，廖小红现在心里比谁都苦涩。
在一个这么强势的领导干部身边工作，的确是一个难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