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满脸猪肝色，他这一刻有那么点郁闷了。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进来吃饭吧。”老张的爱人王梅出来解围了。
这是个识大体的女人，是凤乡下面某村的，老张一直喜欢酗酒，尤其是又是开饭店的，喝酒应酬的时间多，一喝醉酒，必然按着王梅一顿打，所以王梅经常鼻青脸肿。
王梅的父母也不敢怎么样？虽然同在一个乡，可老张的名头响彻全乡，王梅的父母还要靠这个打鸡血呢！甚至还经常劝王梅忍一忍，王梅没办法，就只好一直在忍了。
大家坐进了包厢。
张建建坐在最主要的位置，王成和黄锦州分坐两边。
上菜后，张建建端着一杯水说，“酒我就不喝了，你们喝，我让黄书记和王主任代我同你们喝酒，我的确不胜酒力。”
然后，她又说，“但凤乡的问题的确存在，今天上午的调研都不太愉快，希望以后你们能够踏踏实实地认识到这些问题，还有…算了，不说了，大家吃饭。”
一顿饭吃下来，郭书记和叶乡长以及乡人大主席老张算是汗流浃背了。
王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他喜欢在这个时候观察这些人。
吃过饭，张建建也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欲望，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张，然后对郭书记说，“治理基层要靠那些与群众关系好的干部，而不是用一些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关系？又非常强硬的干部，鸡蛋要放在几个篮子里，别可着一个篮子放，万一漏了呢？”
这话一说，郭书记和叶乡长有点诧异，他们俩顺着张建建的目光看过去，仿佛有点懂了。
张建建径直上了车，车子往县城方向开去。
在车上，张建建问王成，“这两个乡镇的问题很大很大，可能不止GDP问题，也许还有很多其他问题。”
王成嘴角一笑，“书记，您猜对了，就拿凤乡来说，那个老张就是凤乡实质性的代言人，那个凤乡饭店是他很早就开的，他一直靠那个凤乡饭店来拓展其他业务，以前在街上还纠集一群混混，实际上就是凤乡黑社会的负责人。”
黄锦州一贯来不太爱说话，这会也来了一句，“在这种偏远地方，开饭店的实际上就是某种势力的代言人，也许是因为在乡镇开饭店，尤其是那种一个乡镇没几个饭店的，就如云水镇和凤乡，一个乡镇才几个饭店？所以饭店老板能接触到更多的外来的新鲜事物，因为职业关系，所以他们算是整个乡镇、留在乡镇比较时髦的人。不信大家可以看，每个乡镇，留在乡镇的那些人当中，开饭店的那些人也就是这个乡镇最先买车、尤其是还担任村支书的那些人，也是最先在县城买房、在老家建房的。他们脑子活，代表着乡镇一定的新鲜思想。”
黄锦州说的很有道理，王成细一想：还真是如此。
每个乡镇的这种势力的负责人，往往都是这个乡镇最接近乡镇政府的人，有些是饭店老板，有些是乡镇政府所在村居委会的支书，有些是个别娱乐场所的负责人，还有些身兼上述多职。
张建建若有所思，她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说，“云水镇那事儿怎么样了？”
王成刚在微信里问完，便赶紧说，“张书记，已经问完了话，整个案子重新立案调查，大概率那位老人家说的是真的，现在牵涉到的干部特别多，比如村干部做假证明，乡政府的干部推波助澜，云水镇派出所的干部带头违法，这些干部都是一条线的。”
张建建叹了口气，“越偏远的地方，相关的把控也就越严格，像凤乡这种乡镇，老张和郭书记、叶乡长、乡人大主席老张一起就能把控住这几千人的信息，村干部腐败，也就腐败在这：信息差；把控住了信息差，这些村干部干啥老百姓都不知道，还以为村干部多可怜呢！其实他们搞的钱比很多村民都多！现在湖西县村干部选举比例越来越低，说实话就属走过场，哄骗老百姓了。”
张建建也提前做了功课，所以这些所谓的乱象，她也门清。
“先从云水镇整顿起，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向这些人，县里有谁敢打招呼？就写成报告直接呈市委书记和省纪委监委。”张建建说完故意往后看了一眼，某个局长赶紧低头。
张建建嘴角冷哼一声，然后和王成对视了一眼。
很快，县委书记在云水镇发现“重大冤情”一事就传遍了县城体制内。
陈所长、康秋、杨小美等人的所作所为也传遍了整个县城。
抛开对这个职业的尊重，这几个人所作所为的确配不上大家的尊重。杨小美的女朋友一直崇拜这个职业，还以为自已男朋友多有正义感，得知这事儿后，当天晚上就连夜提桶跑路了。
据说，当初杨小美接受康秋的指示后，对整个事件进行了“引诱”，甚至带人去村里警告老人一家，直接迫使老人家的儿子承认了这些所作所为。
张建建用这第一次调研，揭开了云水镇和凤乡的遮羞布，这才让大家明白，原来这些干部不过如此，原来这些干部能做出这种龌龊的行为来！
之前村里传老人家儿子的各种流言都烟消云散了。
但是，对政府公信力、对这个孩子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相关平台有了全过程记录，基本上就删不掉，也就是说，这个孩子以后开相关证明，就有一条记录，即使现在的云水镇派出所干部可以写一条说明，证明孩子是无辜的？但等这些干部退休了呢？谁去证明？谁愿意去证明？
张建建为此召开了一个全县政法干部大会，县委副书记黄锦州，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夏曰水，县人民法院院长袁泉，县人民检察院检察长谢林根，副县长、公安局罗局长都参加了这个会议。
参加会议的还有全县政法干部。
大家无一例外地都知道，这个会议肯定很“惨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