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妈妈！我没有要害人。”杨安安咧着嘴哭，细长的眉皱成歪扭的柳枝，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一张脸上泪痕斑驳。“你别不要我！你不能不要我啊！”
“妈妈没有，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啊？”唐倩和杨安安头抵着头，哭成一团。
“妈妈，我太害怕了。姐姐有的那么多，我拥有的那么少！她那么优秀，你们那么喜欢她！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住自已。我太羡慕姐姐了，我！我甚至嫉妒她，我是不是很坏啊？”
唐倩只是摇头，不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杨安安哭得稀里哗啦，狠狠抱住了唐倩，像是小孩抱住了自已已知的一整个宇宙。
这场哭戏上演了多久，杨珍珍就沉默地站了多久。
杨珍珍想起多年前读的书，觉得自已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加缪笔下的“局外人”，看着荒唐的一切，最后发现自已也是荒唐的一部分。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荒唐的剧目结束了。
杨安安的眼泪到底不是西湖的水，流干抽噎打哭嗝的时候，并没有烟雨朦胧的美。
她顶着乱七八糟却和唐倩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来到杨珍珍面前，试图抓起杨珍珍的手。
但杨珍珍躲开了。
这个动作似乎又一次伤害到了杨安安，她不断地抽气换气，平缓打嗝带来的难堪。“姐姐，嗝，对不起！我真的，嗝，记不清当时是什么样的了。我总觉，嗝，觉得你推了我。但我真的没有，嗝，要推你。”
杨珍珍平静地陈述：“视频里确实看不出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话说出口，杨珍珍也有几分诧异，诧异自已居然能这么平静地说话。
视频中，杨安安伸手，杨珍珍倒下，紧接着杨安安也跌下去。因为没有对焦，角度有偏移，两人的动作其实很难判断主观意图。姜柠也和杨珍珍提到过这一点，光是凭这个视频想要定杨珍珍故意伤害罪，几乎不可能。毕竟主观故意伤害和过失伤人是两个概念。
杨安安急切地解释：“我真的不是！”
“来，喝点水。”杨泽明端来一杯水，“大口喝不容易打嗝。”
“谢谢爸爸。”
“但至少可以证明，你口中的故意推人是不成立的。我没有推你。”杨珍珍继续说道。
“是，是我记错了。”
“你要和我道歉。”
“对不起！”杨安安鞠躬，“我也不知道自已怎么……”
杨珍珍打断了杨安安的话，“如果我拿这段视频和这些照片去告你。”
“不！不要！”杨安安近乎哀求地盯着杨珍珍，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同情。
但没有。
“珍珍，是我们对不起你。”唐倩走上前来，握住杨珍珍的手。幸好，珍珍没有躲开。
“安安的确应该给你道歉。但她没有安全感，是我们做得不好。她对你有误会，是我们没有沟通到位。珍珍，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原谅安安这一次，好吗？”
很奇怪，杨珍珍本来以为自已会痛的。
是那种心脏被镊子夹住，无法自主跳动下的疼与慌。
她曾经感受过的。很熟悉，也就不会被这种痛感吓到失措。
但现实却是，她看着唐倩的脸，盯着她的眼睛，脑海里莫名闪现出一句：她们母女俩的眼睛真的好像啊。
有妈妈多好，天塌下来都有人替你扛着。
所以不能怪她贪恋这份温柔与爱意的。
“我不会去告她的，因为证据不足。”
唐倩僵住，被杨泽明从后头带开。手一点点地从杨珍珍的手上滑落开，居然没能留住人类体感本能的温热。
杨泽明叹气，“谢谢珍珍。这次是安安冤枉了你，对不起，爸爸妈妈会改正错误的。”
杨瑾突然开口：“爸，给安安找个家教吧。”
这自然不是指普通的教授礼仪社交、声乐舞蹈的家教。
杨安安瞪大眼睛，有些害怕，躲在唐倩和杨泽明身后。
杨瑾：“珍珍，你说呢？”
杨珍珍控制着轮椅倒退，转方向。“只要能证明我是清白的，就可以了。”
她没有回答杨瑾的问题，那不是她这个外人该做的决定。
杨珍珍缓慢却坚定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在他们没有注意的背后，杨安安同样缓慢地勾起了嘴角，绽放出美丽的笑容。
……
春已过，初夏如约而至。
五一劳动节的调休打乱了杨珍珍的康复训练安排。
姜柠干脆陪她去公园看老人打拳练舞。
“躺了快两个月，人都生锈了。”杨珍珍单臂夹着拐杖，坐到姜柠身边。
“怎么样，我的大忙人，最近还好吗？”
“嗯哼。”姜柠两手往后撑，仰头看公园里高大笔挺的松，“最近忙着补课啊。等你好了可得请我一顿大餐，为了照顾你我落下了多少课程啊。”
“没问题，洒洒水啦。”
呼吸着公园特有的清新空气，两人悠闲地看天看地，看碧水，看远山，看来往的人。
“虽然才两个月，不过我感觉差不多可以不用拐杖了。”
“还是要养够一百天，老祖宗总结的话是有道理的。”
“我想跳舞了。”杨珍珍扭头看姜柠，“柠柠，我骨头都要发痒了。不跳舞真不行，我得疯。”
“都还没能走你就想着跳了？还是稳扎稳打养好伤才行，万一留下后遗症，以后想跳舞都要掂量着有伤病。”姜柠可不是轻易能被说服的人，即便是好闺蜜撒娇也不行。“你要是敢偷偷练舞，我现在就推轮椅来把你送回宿舍，请假24小时看着你。”
“唉，好吧。”杨珍珍也就是过过嘴瘾，养病实在太无趣，难得和姜柠出来放风，她可不想辜负美景。“对了，你们学校论坛的事怎么样了？”
南城的大学少，每年出几个学霸学神校花校草，总能吸引眼球。杨珍珍也听说了财大校花校草的恩怨情仇，就是版本太多，难辨真假。
“我知道的最新版本，贫苦校花敲诈勒索，昔日恋人翻脸成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