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父爱
车停在荒无人烟的桥面附近,桥下是潺潺流水。
宗衍站在桥上,掌心干燥,摩擦在姿真手腕上,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还要怎么样?”
姿真的问题更令宗衍如鲠在喉,“我要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
他不过是要姿真安分守几一点,不要再耍这些无用的手段,可她呢?
当妻子时不见几分爱意。
离了婚,倒是将尊严看得比利益重要。
“除了婚姻,除了感情,其他方面难道我们不是很契合吗?”宗衍放开了手,指尖搭在桥面栏杆上,思考时,指尖有规律活动着,“我似乎已经很给你颜面,是你太贪心。”
“你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她宁愿不要。
“是你太贪心。”
这点是没错。
姿真想要宗衍的爱,才会在他身边三年,明知他心里只有梁韵仪,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是。”
含着笑垂眸,又将眼底泪意忍住,“我是贪心,在用尽手段跟你结婚之前,梁太曾带我去见过你一面,不管你信不信,那个时候起,我就是喜欢你的。”
宗衍不解,姿真为什么要说这些,他跟她并没有什么感情要谈。
“所以后来我总是想,我跟韵仪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呢?”姿真轻抽鼻息,忽而记起了自己在无数个黑夜里的孤寂。
又想起宗衍因为梁韵仪醉酒后将她错认的心酸。
“如果我们长得一样,你这三年是不是会好过一点。”
到现在。
她还想让宗衍好过一点。
“我在你心里有这么愚蠢?”宗衍侧眸看向幽静的水面,波澜起伏着,涟漪在水波中荡漾,“就算长得一样又怎么样,你不是韵仪,再怎么学都是两个人。”
“是,正因此,韵仪回来了,你更应该珍惜才对。”
宗衍捏了捏拳,“我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对她。”
“之前离婚我有些冲动,因为我……看到你跟韵仪在小安楼过了夜,加上避孕药。”姿真不否认那时的心碎,跟更不会逃避当时的莽撞。
但她不后悔离婚。
“但在当你妻子的那段日子里,我是真的爱你的,可现在,我也是真的要走了。”
她眸中装满了泪。
宗衍见过许多女人的泪,在有梁韵仪的那些年里,他身边一样有不少女人的纠缠,她们总是哭着求一点爱,后来跟姿真结婚,身边女人更多。
她们各个都为他流过泪。
却没有一个,像姿真这般痛彻心扉。
姿真适当退后了一步,在宗衍不解的目光中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
燥热的风浪还在继续,水下的流动也没有停止,她走了,但什么变化都没有,宗衍也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合格的情人,这样的女人,他只要想,随时都可以找到。
可不知怎么。
心底里最坚硬的那块,砰然间有了条微不可察的细缝,正在灌着风,藏着细细密密的疼。—
家宴月底举行。
直至开始,宗老都没有派人通知宗衍,他成了游离在宗家之外的人员。
哪怕拿下了城高的项目,没有宗老的允许,宗衍也不能擅自去见他,更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得到表扬。
家宴时间,宗家其乐融融。
宗衍与梁韵仪单独在外用餐,她没有姿真的沉闷小心,在宗衍面前热辣大胆,肆无忌惮。
“上次的事情我听说了,家述这么多年还是半点没变,把阿南气得在屿山骂了他三天三夜。”
要不是看在宗衍的面子上。
齐奉南才不会忍宗家述。
“嗯。”宗衍冷淡应声,低头用餐。
梁韵仪嘴角轻抿,默声安慰自己要克制,“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宗衍用餐厅擦拭唇角,“没有。”
“分明就有,你那么忙,我们好不容易一起吃个饭,你都不看我,我今天特意为你穿的新裙子,红色的,你最喜欢。”
他的手被梁韵仪握住,“等会一起去坐你的游艇好不好,好久没坐了,阿南说最近要开游艇派对,你也一起来嘛?”
“不了。”宗衍抽出手,顺势拿起酒杯,“我很忙,没空,吃完我送你回去。”
又是这样推脱的言辞。
梁韵仪听烦了,也讨好烦了,“不用了,我自己回,不劳烦你这个大忙人了。”
说着便拎起包往外走,步伐却是缓慢的,就等着宗衍来追自己道歉,在餐厅门外等了又等,他竟一直没有来。
气急败坏跺了跺脚,梁韵仪快步离开。
宗衍孤身从餐厅中出来,季锐打开车门,关门前多等了几秒。
“韵仪走了,开车。”
季锐在宗衍眉目中寻到一丝怅然,心下一惊坐上驾驶位,从那天姿真跟宗衍分别,他的情绪便一直淡淡的。
“您回香江吗?”
“去老宅。”
今晚老宅在家宴,正是热闹的时候。
驱车前往,很快抵达。
季锐解开安全带,宗衍向着黑夜的明亮处投去一眼,“不用下车,马上就走。”
说是马上,停了十分钟也没发话离开。
“小季,宗彻毕业回来了?”
季锐迟缓道:“……好像是。”
“我记得父亲很看重他。”
“怎么会,宗老最看重的当然是您。”
这都是奉承话。
不是真话。
只有在宗衍做出成绩,得到权势时,宗老才会表现出父亲的器重,但对宗彻,便是简单的父爱。
“走吧。”宗衍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里面团聚不属于他,他站在高处,早就不渴望感情了。
是姿真那天的话,扰乱了他的沉静。
她说她爱过他。
可很多年没有人爱过他了。—
伤势好转后,姿真回到誉美更卖力的工作,她最后一个关店离开。
还没从失去孩子的阴影中走出来。
一个人走进漆黑深夜,便总是会想到那个死在阴谋诡计里的孩子,悲伤还未溢上心头,站在必经之路上的人影就抽离了姿真的思绪。
“你怎么又来了?”
在医院里说得很清楚了。
又订婚在即,杨维舟却频繁出现。
姿真面容平静,不怨不恨,她最恨自己,在没有能力保护孩子的时候,有了这个孩子,又一意孤行要生下来。
而杨维舟,不过是扮演了一个旁观者。
望着杨维舟固执的眸,姿真叹息安慰,“我真的没有怪你,你不用为了良心难安来找我道歉,回去吧。”
这话像是触动到了杨维舟,他忽然张开双臂,将姿真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