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骨血
“不是。”
姿真哑声打断，“孩子是我自己的，跟他无关，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
指尖冰凉了瞬，走廊冷白的光落在脚边，如一层霜，宗衍抬眼望去，如同站在白雾中，既听不懂他们的话，也看不清眼前状况。
“我明白，可……”
唇角勾起冷笑，姿真白皙面上仅余心寒，“这个孩子是宗衍有预谋要弄死的，那天不是意外。”
“不会的，宗衍不是这种人。”
“不是吗？”
“可那个孩子跟他……”
“他不知道！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他就会手下留情吗？”
手落在腹部，姿真若有所思，想到在宗家时，听家里那些老佣人，以及宗衍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妹提起他的过往。
他是个连亲兄弟都下得去手的人，残忍冷血，没有任何人性可言。
杨维舟抹去姿真的泪，“我会去找他问清楚，如果真的是他……”
“不用。”
姿真不愿为难杨维舟。
在港城跟宗衍作对便是自寻死路了。
她没了孩子，不想杨维舟因此出事。－
提着食盒下楼，宗衍随手扔进垃圾桶，心不在焉走到车旁，耳边盘旋着杨维舟与姿真那番话。
季锐打开车门，话到嘴边，见宗衍脸色不好便有噎了回去。
“回香江。”
启动引擎，季锐刚要系上安全带，想了想还是将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少先生，这是我在寿宴厅的后门通道捡到的。”
是一枚纽扣。
“给我这个干什么？”
“我查了一下，这个是……杨先生的。”
宗衍不明所以与季锐对视，“什么意思？”
他不该这样迟钝的。
季锐嗓子凝涩，“按照时间来推算，梁小姐受伤的时候，杨先生应该也在那里。”
也就是说。
杨维舟看着姿真没了孩子却没有救她。
捏着纽扣，宗衍想到姿真那番话，反应过来了什么，忽然推门下车，快步折回。
杨维舟已经走了。
姿真吃了药刚要躺下，宗衍闯入，不由分说将她从床上拽起来，房内熄了灯，一片漆黑。
宗衍瞳色发黯，凝着姿真时眉心拧紧了，像是要找到些什么，又怕心底的疑惑坐实。
他不语。
姿真抬手就要按护士铃叫人来赶走这个疯子。
宗衍快速按住，将她手腕被压进床单里，手背连着扎了几天针，早就青紫一片。
宗衍才不在意她疼不疼，就如那个野种，哪怕她满身鲜血豁出自己去求，他照样毫不留情拿掉。
别说是三个月。
就算七个月。
他一样不会放过，可如果孩子不是杨维舟的……
“你还想要什么？”姿真哭到音色变了，又干又哑，每个字都仿佛踩在针尖上出口，“我一无所有了，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三年来，姿真兢兢业业爱他。
换来的却是一败涂地，惨淡收场，即便这样还不够，宗衍连孩子也要夺走，看她哭，看她丢尽颜面，受尽折磨。
“……你跟杨维舟的话是什么意思？”
宗衍猛地将姿真拽到自己面前，一缕发挂在她鬓边，她咬紧唇，一言不发。
“我问你跟杨维舟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都听到了。
唇快要咬破，姿真眼睛哭得涩疼，眼泪还是源源不断，又哭又笑，真像是疯了，疯又美艳，恨又绝望。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宗衍不信，可杨维舟的纽扣，他们的对话，都让他不得不怀疑，“你觉得跟我卖关子有意思？”
“你回来问我，心里不就已经有答案了？”
姿真本想瞒一辈子的，可到了这个份上，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孩子的死成了她攻击宗衍的一把趁手武器。
这个人害死过自己的亲弟弟，对自杀的母亲见死不救。
他的血早就冷了。
真相不会让他痛苦，但一定会放大他的错误。
“孩子三个月，是你的。”姿真心底里忽然涌现报复的，尤其是在捕捉到宗衍眸底的错愕后。
原来这个人，也会有喜怒哀乐。
“一个野种，现在没了，就想赖给我？”
姿真又笑，笑得眼角涌出泪，鼻尖一点红，轻轻抽吸着，梨花带雨的面容下，深藏着要跟宗衍同归于尽的决心，“我要是想赖给你会等到今天吗？”
不用宗衍拽着她。
姿真主动攀上宗衍的肩膀，侧脸靠近他耳畔，字正腔圆，“那些人其实是你找来搅乱寿宴的吧，宗清青也是你安排在那条路上的，你料到了她会跟我起争执。”
“……”
“你什么都料到了，就是没有料到这个孩子是你的，你亲自布局，处心积虑，害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扶着宗衍肩头的手一转。
姿真推开他，黑暗里，她满目悲凉，“宗衍，你手上沾着自己亲骨肉的血。”
血液在全身逆流，宗衍心中冰凉，眨眼间便趋于平静，“是吗？”
风不知从哪里吹了进来，掀动窗帘一角。
环境的安谧，衬托他的镇定与残酷，他眼角轻眯，仿若是庆贺的笑意，“那更应该弄死了，免得让你用一个私生子来要挟我。”
“是啊，现在你手上又多了一条人命。”
光太暗。
宗衍面色晦暗不明，空间里死寂两分钟，他箭步上前，大掌箍住姿真脖颈，姿真耳边震痛，昂起下巴，死死憋住了泪，决不服软。
“既然知道我的手段，就给我听话，否则我不介意再多你这一条人命。”
姿真眼眶涨大，里面充盈着水光，顷刻落下，灼烫在宗衍的手背上。
在缺氧的状况下，她一字一句挤出唇齿，“所以……真的是你？”
手松了下又收紧。
宗衍不否认，不承认，“我没有警告过你吗？是我对你不好吗？还是我没有给过你机会？”
他逼近，气息扑落在姿真面颊上，她想躲，却被衔制住。
“梁姿真，你记住了，这个孩子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
姿真覆住宗衍的手，放轻了语气，竟还心怀着不该有的希望，“如果我当初告诉你孩子是你的呢，你会留下吗？”
“不会。”宗衍表情冷然，轻描淡写，“他只会死得更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