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要牵连到你
“霁川,你怎么在这儿?”
那道光被周霁川挡在身后,视线短暂的昏茫过去,他那张在冰天雪地里寒成霜的脸落入二人眸中。
风过大。
将雪花吹乱,周霁川的领带在风里飘着,他敛着眸看温妤,眼底蒙着淡淡的阴郁。
“霁川,好像是我先跟你打招呼的吧?”司彻侧过身,要将温妤挡到身后,温妤先不乐意了,推开司彻,与周霁川正面硬刚。
“你要干什么?”
喝了酒后的温妤更加娇艳动人,明眸皓齿,鬓发被雪覆盖,面庞被冻得不见一点血色,傲气倒分毫不减。
周霁川的目光逐渐暗淡,眼珠不聚焦,空茫到近乎变成了透明色。
他一语不发。
死寂而缄默。
雪粒子灌到了耳朵里,寒风每一秒都在刺痛着他的肺。
见他不吭声,温妤不再僵持,看了眼司彻,“走吧,再这么站下去要冻死。”
司彻点头,二人正要走。
周霁川忽然攥住温妤的手要将她带走,司彻上来阻拦,话还没说便迎面挨了一拳倒在雪地里。
吐掉后槽牙里渗出的血,他站起来,想要追上去,却只望到周霁川远去的车尾灯。
*
“周霁川,你最好马上停车!”
重重踩下刹车。
周霁川停好车,扶着方向盘,气息迟缓难抑。
“开门,我要下车。”温妤在旁大力推着车门,没有安稳一刻。
见周霁川岿然不动。
温妤自己扑到驾驶座去寻按钮,雪融在发丝上,她冻红的耳垂挂着一颗珍珠,柔白温润,还没找到按钮,周霁川不耐了,抬手将她推回副驾驶上。
“先前看在政年的面子上,在百亭山上的仇,我一笔勾销,没有清算。”
温妤冷笑,“翻什么旧账?怎么,要我感激你吗?”
“你把翩翩弄到拘留所,我只当是她不安分,闯祸,自找的。”
“难道不是?”周霁川对霍翩翩有童年滤镜,在他心里,她善良无辜,天真烂漫,而温妤,心如蛇蝎。
“她是自找的,但这次,你也是。”
周霁川从头至尾深凝着窗外的雪,嘴上说着狠心话,心中也在做着割舍,记忆却不自觉回溯到了三年前。
一样的雪,一样的严寒。
寒风凛冽,往骨头缝中钻,一寸寸侵蚀皮肤,冷到仿若要吞噬生命,他因为工作失误,被三叔罚跪在雪地里两个小时,冻到失温昏厥。
是梁秘去找了温妤。
温妤从家里赶来救他,忤逆了舅舅,挨了一巴掌。
来了后又陪他一起跪在雪里,哭着求三叔,声嘶力竭替他求着情,“三叔,霁川害您亏损了多少钱,我来补……”
周三叔沉着脸劝她,“温妤,你好歹也是金枝玉叶,为了一个野种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让你舅舅看到,是要心疼的!”
周霁川半昏迷倒在雪中,唇被冻僵,眼皮被雪霜压着。
半梦半醒时,他看到温妤抓着三叔的衣摆,泪珠比雪还密的落下,“只要您肯原谅他,我怎么样都没关系,我可以三倍五倍替他补钱给您……只求您,放了他。”
但后来,在百亭山上,落叶满地,周霁川一步一步将温妤背到半山腰,一个转身的功夫,便被她猛力推到的山下。
那夜的风里,伴着温妤冷冰冰的一句:“周霁川,你去死吧!”
双眸紧闭,周霁川深深吸了口气,从极致的情和恨中走出来,温妤更没那个耐心等他回忆往昔。
“说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说完了。”周霁川掀眸,口吻无欲无求,“是该回去了,再回去晚一点,你就见不到你舅舅了。”
温妤猛地直起腰,难以置信盯着周霁川。
“你说什么?”
“有这么吃惊吗?”
周霁川拿下鼻梁上的眼镜,偏侧着过下颌,无奈发笑,“你三番四次坏我的事情,我不过是反击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
坐在车里,寒气却从温妤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脸色猛地刷白,推开车门,狂奔了出去。
*
赶回润园。
前院白雪皑皑,石板小路上又积了层薄薄的雪,却没有佣人及时来打扫。
预感不对,温妤小跑进去。
一楼大厅被翻得乱七八糟,舅妈正坐在沙发上哭,黎靖言站在旁不停打电话,见她回来,手忙脚乱挂了电话。
“姐,你不是去吃饭了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看他是样子还想隐瞒。
“舅舅呢?”温妤看向还在啜泣的舅妈,“出什么事了?舅舅人呢?”
如果舅舅因为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没什么大事,就是……”
舅妈突然扑上来抓住温妤,打断了黎靖言,“妤妤,舅妈求你……刚才突然来了帮警察把你舅舅带走,说你舅舅在国外的情人和私生子死了,这怎么可能,你救救他……”
温妤幻听般,耳旁不光有舅妈的哭声,还有阵阵的嗡鸣。
舅舅一生清廉持重,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桩坏事,从天而降一盆脏水,他想躲都来不及。
“舅妈,你先别哭,冷静一下。”温妤在一分钟内迅速整理思绪,给众人分工,“靖言,你先去封锁消息,如果有人故意泄露出去,明天一早你去召开股东大会,先稳住公司。”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
黎靖言多少有了些黎家长子风范,“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舅妈还在哭个不停。
温妤心疼擦掉她眼下的泪,喊来保姆,“翠姨,你去拿点安神的药给舅妈吃下。”
扶着舅妈坐下。
温妤半蹲下,握着她冰凉的手,“舅妈,你相信我,我不会让舅舅有事的,好吗?”
两辈子以来,舅妈如同她的亲生母亲。
她跟周霁川分手,她张罗那些世家子跟她见面,她要嫁向臣,她也只说她喜欢就好。
上辈子,她一门心思要跟周霁川结婚。
舅妈在她出嫁的前一晚来看望她,将那块要送给儿媳妇的玉佩给她,泣不成声道:“如果受了委屈就回来,黎家永远是你的家。”
如果舅舅真的出了事,温妤没脸面对舅妈。
“舅妈,我现在去看看舅舅那里的状况,家里还要靠您维持住,等我消息,好吗?”
被温妤的冷静影响。
舅妈收住了泪,忽而转换了神情,反手捏住温妤的小臂,“妤妤,你走吧,你今晚就出国,你不是黎家的人,这次是你舅舅的劫……最起码不要牵连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