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接近她是为了什么?
下过雨的草地上有未蒸发的湿气,周遭是鹦鹉的叫声。
向臣被蒙着眼睛推倒在草上,膝盖又被踢了一脚,这点疼算不上什么。
正要站起来,肩膀被一脚踩住。
“我早就警告过你离我姐姐远一点,你倒好,缠着她就算了,竟然还挑拨离间让她跟霁川哥分手!”
一边说,黎靖言一边用粗糙的皮鞋鞋底摩擦着向臣的肩膀,想要听到他痛苦的哀嚎,可这家伙一身硬骨头,愣是一声不吭。
他是专业特警出身,按道理是可以还手的,就算双手被束缚,也不会任由摆布。
但偏偏一动不动,嘴角出了血,也只是抿唇咽下。
一脸的坚毅不屈。
让人看了就烦。
“怎么不说话,现在知道怕了,要是你求饶,我还能考虑留你一条命。”
向臣还是不语。
黎靖言的声音他是听得出来的,猜到是他的恶作剧,他一身大少爷脾气,比温妤有过之而无不及。
咬牙忍过去就好,难不成还真的要对雇主的儿子动手吗?
向臣,这样的痛从小到大还少吗?
没什么的,都能挺过来。
向臣这副任由宰割的样子让黎靖言不爽至极,他回头对着手下喊:“把钳子给我。”
不敢忤逆他。
手下立刻递了工具上去。
“我一根根拧断你的手指,要是这你都忍过来了,那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铁质钳口的冰凉刚触碰上手指,向臣便将手握成了拳,其他地方的伤不要紧,都可以愈合,手不行。
残废了。
黎修就会换掉他,大小姐也会嫌弃他。
他……不想离开她。
保护她,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被打成这样还有力气呢,这下知道怕了?”
黎靖言挥手击打到向臣额头,钳口堪堪擦过,他闷哼一声倒地,鲜血从黑发中滴到草地上,手跟着松开了下,立刻被黎靖言抓住。
骨节正要被夹断时,有人闯了进来。
“黎靖言!”
黎靖言捏着钳子的手停住了,“姐,你怎么来了?”
远远的。
温妤便看到了向臣流的血,心口突突跳着,血液逆流。
回来后说好要保护向臣,竟然还是让他为自己受伤。
周霁川进来时,正看到温妤踹向黎靖言大骂,“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不顾黎靖言委屈到快哭的表情,一把扶起地上的向臣,摘掉他眼睛上的黑布,怒斥一声,“钥匙。”
黎靖言手下迟疑了瞬,还是被温妤的气势震慑到,乖乖将钥匙递了过去。
打开手铐。
温妤扶起伤重的向臣离开,跟周霁川擦肩而过,他看了看地上的黎靖言,又拉住温妤,“我送你们去医院。”
温妤挣开他的手,向臣多流一滴血,她就多恨周霁川一分。
“用不着你在这里假好心,黎靖言是蠢货,被当枪使了也不知道,如果这种事还有下次,我会都算在你身上!”—
跟着温妤搭乘的出租车到了医院。
周霁川在车里等了会儿,两人还没出来,便有禾州的号码打了过来。
霍翩翩的柔音不再有抚慰心灵的作用,周霁川燥意不降反增,语气也不好。
“有事?”
“霁川哥哥,谁又惹你不开心了?”霍翩翩倒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些,她打电话来,是为了下周的见面,“别忘了百亭山,还是之前那间房。”
“知道。”
周霁川过于的冷漠令霍翩翩不悦,“你怎么这副态度,是不是因为季温妤那个女人,我早就说我来收拾她,她竟然敢出卖你让你丢了万星,你还心慈手软干什么?”
“翩翩,不要多管闲事。”周霁川仍是不冷不热的口吻,他扶着方向盘,眼眸聚焦在前方,可怎么等,都等不到温妤出来。
霍翩翩又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你嘴上不承认,可我看你就是爱上季温妤了!你难道忘了你从小就接近她是为了什么吗?”
“我没有爱上任何人。”
绝没有。
重重按断了电话。
车内空间隔断了外界,周霁川很快沉入自我世界。
这么多年来的苦心谋划,往上爬每一步的艰辛血泪都历历在目,于他这样的人,爱不爱是奢侈。
可闭上眼睛想到的却是温妤恶毒的咒言、冷情的双眸,鬼使神差,周霁川下了车,朝着医院走去。
等醒过来,已经站在了三楼。
向臣头上缝了两针,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重伤,尽管如此,温妤看着他的伤口,竟然流了泪。
她的泪是珍贵的。
上一次哭,是周霁川答应结婚时。
再上一次,是周霁川被关了三天三夜丢了半条命时。
这辈子她的泪,都应该是周霁川的。
向臣见不得温妤流泪,何况是为了自己,他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小姐……这些伤不算什么,真的。”
“你为什么不还手,手不能动,脚也不行?”
“……小黎总是你的弟弟,我打他,你会心疼。”
真笨,真蠢!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考虑?
温妤突然站起来,喊声里是抽噎的哭声,“可你受伤我也会心疼你懂不懂?”
向臣扬着头,看到从温妤下巴处汇聚而下的泪珠,便是这滴泪,足矣洗刷干净他这从不被人重视的卑贱生命。
可同样的,这也是周霁川无法忘怀的一滴泪。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温妤羞愤丢下一句:“我去下洗手间。”
她快步离开,穿过走廊,还没跨进洗手间,便被人从后掣制住,脊背跟着撞在墙壁上,周霁川那张霜痕遍布的脸猛然逼近。
在慌乱里,温妤屏住了呼吸。
“你怎么在这儿?”
周霁川不吭声,死盯着温妤白皙皮肤上的泪痕。
眼角的水光是她为别人伤心的证据,攥成拳的手是对他的防御动作。
什么原因?
究竟是为什么,她突然就像变了个人?
现在竟然为了向臣流泪,那种低贱不值一提的人,死了都不值得她掉泪!
“你到底还想干什么,周霁川,要我提醒你吗?”温妤言语尖锐,直往周霁川心上刺,“我们已经分手了,放开!”
似乎是有人正往这里走来,步调发沉,微快。
猜测是向臣。
是他最好。
周霁川幽潭般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漾起一缕清波,波纹里像是有笑,那是令温妤惧怕的笑意。
分秒不差的,向臣走了过来,周霁川那枚报复性的吻也落在了温妤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