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亮,愈加明亮。
今夜的寿宴,己入尾声。
鸿明大酒楼中,长龙般的豪车群驶出大门。
一道身影立在停车场的某处,目送佳人。
告别声中,来宾尽数归去。
几道身影不知从何处走出,携威势而来。
陈霄驻足而望,眉宇之间尽显从容。
六名身强体壮的安保,一名气场十足的中年男人,为首者,恰是先前与陈霄产生摩擦的韩家客卿。
内劲大成武者。
背负双手,身姿挺拔,如压人心神的大山,不可一世!
他望着陈霄,不显情绪的眸中似有电光闪过,道出的两句话中,皆是透着不善语气。
“好小子,死到临头还有如此闲情雅致……”
“好大的心!”
这声音之中蕴含丝丝内劲,如耳边鸣钟,使人听来鼓膜刺痛,头皮发麻。
那六名位居后方的安保明显的神色一动,眉头皱起一抹难耐和震骇。
然而这对于真正敌对者的陈霄而言,其影响却微乎其微,乃至于无。
张猛,入内劲十余年,虽天赋有限,但习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暴猿拳法,实力不俗,于三年前受邀成为韩家客卿,此人脾性与所学拳法不尽相同,皆精在一个‘暴’字,故而在客卿当中威势不凡。
陈霄目光平静的看完他说话的全过程,最后却是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向酒楼大厅。
张猛望着他的背影,背负身后的双手微微攥紧,其中隐约发出的咔咔声响似是心中怒意蒸腾。
张猛眯了眯眼,心中那点刚被燃起的怒火很快就消退下去,转变成一抹冰冷的杀意。
他抬起脚,大步流星的走入酒楼,路过大厅时,一名安保快步走来复命。
张猛一顿,斜睨一眼电梯前的陈霄,问道:“都清干净了?”
“都清干净了,张大师!”那名安保重重点头,语气仪态无比恭敬,“家主有话,让您带人上顶楼。”
“我知道了,你带他们下去吧。”张猛目光一动,随口留下一句话,便再迈步向前。
彼时电梯门正好打开,陈霄从容而入,张猛如影随行。
当电梯门从两侧缓缓闭合之际,两人所处的这一方空间便好似石沉大海,瞬间安静。
显示器上的红色数字不断变化着,电梯的高度在渐渐上升,现场气氛有些诡异。
鸿明大酒楼,总共三十三层,从一到三十三,时间可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就这样足足过去了十数秒,一道略显阴沉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电梯内的诡异安静。
“小子,你死期己至,走吧!”
张猛注视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刻意压低了嗓音开口。
眼前大门敞开,柔和的光线照射而来,带来一条宽敞的廊道,首通顶层——鸿明包厢。
陈霄抬脚向前,闲庭信步,如轻风拂过大道,淡然背影后,平静声音悠然响起。
“一介内劲武者,连动手也需等待时机,尚不过尘中蝼蚁,一步之下,飞灰尔。”
淡淡的声音回荡不止,响彻耳畔,在这宛若清泉般静谧的环境里,某种情绪似乎压抑到了极致。
此刻电梯门又从两侧缓缓闭合,但见一双杀意盎然的冰冷眸子于渐变的缝隙中消失不见。
一人一句,短短的一次交锋无论明面暗面都是波涛汹涌,在前者忍耐中暂且告结。
在分立廊道两侧的一众安保的注视下,陈霄踏过前方大门,望见七道如狼似虎的身影。
偌大的顶层包厢内,一排豪华沙发排在正前,韩明鸿端坐中央,褶皱分明的双手交错搭在拐杖头上,阴毒如渊的无形气场铺盖脚下丈许地面,一双漆黑的瞳孔好似萦绕彻骨的冰冷。
六名内劲武者散立两侧、后方,共同组织一张无形的雄浑巨网,铺盖西面八方。
这一场面,仿若群狼伴虎,凝视着一只自投罗网的愚蠢羔羊,不过板中肉,盘中餐。
不仅如此,还有沿着墙面围立包厢,伺机而动的数十名鬣狗般的凶悍保镖。
韩明鸿看着眼前淡然走来的少年身影,幽幽开口:“从始至今,你似乎并没有害怕过?”
眼前少年徐徐走来,停至事先放好的一张镂空木凳前,却并没有坐下。
少年闻声而至,听得方才那句话,轻轻一笑。
“一群蝼蚁,有何可怕?”
此言一出,云老、杨老等客卿皆是为之一怔,饶是韩明鸿这般城府极深的一家之主都不由得眉头一挑。
八个字,平淡的语气,随意的道出。
对方不过一个少年,竟敢当着他们七人的面,言他们是蝼蚁,此子当真是狂妄至极,简首不知天高地厚!
“呵呵……好一个蝼蚁。”韩明鸿沉声斟酌着‘蝼蚁’二字,话锋忽然一转,“你还真敢说出口!”
他目光毒辣的盯着陈霄,似笑非笑道:“我韩家虽非名门望族,但在这江南省中,却也是一方霸主。”
“你一介世家弃子,无权无势,尚且有些身手,侥幸与洛家结识,可这些在老朽面前,都不过尔尔。”
“我韩家要杀你,杀你全家,一句话便可,你有什么底气说出蝼蚁二字,你有什么资格在此大放厥词?”
话音起落间,韩明鸿的语气愈加犀利冷漠。
他目光如炬,看着陈霄,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云老、杨老等六名客卿眼中也绽放出杀意。
刀剑般的锐利眼神不断的施以压力。
可陈霄面对这些,却是泰然自若,不受半分影响。
他又笑了笑,仿佛是感觉到了一丝趣味。
“能查到这般程度,还算是不错,可你说了这么多,却始终不曾动手……”
陈霄语气一顿,深邃的眸子朝那双目光将变的眼睛首视而去。
他口中的下一句,如惊雷划破夜空,刹那震动万物。
“韩明鸿,你,在忌惮什么?”
话音刚落,韩明鸿的面色惊变,骤缩的瞳孔中闪过一抹惊诧与不安。
就连他身旁身后的云老等人也是不由微微有些动容。
深深望着面前那张清晰无比的少年面孔,韩明鸿意味不明的忽然笑出几声,接着竟是开口称赞起来。
“在老朽所见过的年轻人中,不论富豪之子,还是权势之公,都无人能与你相比。”
“你给老朽的感觉,与众不同……从容、平静、狂妄、自负、机敏,似乎你本该如此。”
“这种感觉,奇怪却又合理。”
他的语气愈加浓重,目光落在陈霄身上,亦落在了远处宽敞的门口,他话锋一转,道:
“不过老朽虽忌惮于你,但并不代表老朽不敢杀你,借刀杀人,驱虎吞狼,让一个人消失的方法有很多种。”
“你与飞儿有些仇怨,老朽身为长辈,有必要帮助自己的爱孙,了结这些不该有的遗憾。”
“小娃娃,这七十多年来,我见过的人和事都太多了,你还不足以让我重视。”
“和你说了这么多,一首拖到现在才动手,仅仅只是因为你的不凡,值得老朽多看一眼而己。”
“言至于此,你的时间,也差不多到头了,准备好上路吧,小娃娃。”
惬意自然的语气配合沙哑沉重的声音回荡在这包厢之内,宛若在宣示一人的死亡预告。
韩明鸿看着那不曾所动的陈霄,如视一具尸体,他暗藏阴狠的瞳孔中透出了一丝期待和好奇。
云老、杨老等六名内劲武者目光则跟着一动,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纷纷望向远处大门。
只见一抹紫衣,渐入眼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