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苓没怎么去过菜市场但并不妨碍她买菜。她记得以前父亲会在家门口或者是部队宿舍后面的的院子里的种菜。现在看来,菜市场的蔬菜不比父亲种的差劲。
因为巫荀打电话说晚上吃火锅所以她买了很多。
这个点的菜市场大部分是家庭主妇,丰苓在中间像是一个异类。她看着前面骑着电瓶车的妇女兜兜转转两个摊点,最后回到了询问过的第一个摊贩前。丰苓走过去,拿起妇女刚刚拿过又放下的西红柿端详。这跟其他摊点的西红柿有什么不同吗?
妇女也注意到了她,热情的说:“哎呀,帮妈妈买菜吗?”
丰苓微微摇头,她沉吟了一会说:“帮男朋友买。”
“是吗?”妇女似乎很是惊讶,“你男朋友很会做饭吗?”
“是的。”
“真是羡慕!我们家那口子就从来不知道做饭,而且做的也特别难吃!”
“是吗。”
“是啊。”妇女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抱怨的意思,可能她已经习惯了这样买菜做饭的生活。不知为何她突然打开了话匣子说:“你这个平菇是在哪里买的呀?多少钱?”
“从南数第四个摊位。三块一毛两分一斤。”
“唉……那里的摊贩子太黑心!对面才卖两毛九!”
“……差了两毛两分,有区别吗?”
“当然有!你买五次就是一块钱呐!女人要学会过日子,日日夜夜积少成多的!”
丰苓不能理解,但觉得没必要为了两毛钱辩论便点了点头。妇女觉得自己成功教育了一个无知少女,话匣子就关不住了:“还有啊。西红柿要挑选红的,端正的。就像这样绿了吧唧硬邦邦的太酸。”
丰苓静静地听着劳动妇女的经验,虽然这个女人的话有点多但还是比较有意思的。忽的,她拿出了电话说:“稍等一下。”
妇女这才止住,脸一红说:“我……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有点,但是没关系。”
“真不好意思。你慢慢逛,阿姨就先走了。”
“请慢走。”丰苓冷冷的说着客套话就听到电话里的男人说:“你跟谁说话呢?”
“一位主妇。”
“你身边怎么会有这种人?对了,你现在在哪?怎么吵吵嚷嚷的。”
“我在菜市场。你呢?”
“人民医院。你在菜市场干嘛?”
“买菜。”
“买菜?”唐温书忽然提高的声调,“你妈昨天跟我说我还不信呢?你也转性了?”
“我一直是这个样子。”
“算了吧你。泡吧泡办公室才是你的本性。”唐温书笑了笑,“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来医院我帮你做个全身检查。”
“不用了,我很好?”
“右腹部的伤口呢?”
“没有感觉。”
“那就好。不过真的不用我去接你吗?”
“不需要。”
“哦,好吧。”唐温书的声音听起来有说不出的失落,“既然不需要我那我就走了。”
“回北京吗?”
“是啊。”
“那一路顺风。”
唐温书低低的笑着:“承你吉言了。”
丰苓挂了电话心里竟然多了一丝悔意,也许去找唐温书做个检查也不错。自从她出院之后他们有好长时间不见了。想是这么想,她的路线始终没有偏移。
她回家的时候巫荀刚刚把车子停在车库。
“怎么现在才回来?”巫荀接过丰苓手里的塑料袋说。
“碰到一个有趣的主妇。”丰苓故意没有说唐温书的事,免得他又多心。
巫荀不觉得主妇能有多有趣。在他的记忆力,家庭主妇都是蛮不讲理和死板无趣的存在。以前打上门来恨不得揪着巫瑾头发撞墙的差不多都是这样一群女人。有她们在他和巫瑾就没过过好日子。巫荀可不在乎她们有什么难言之隐,欺负他们有什么用打断自己家男人的腿才是正道,有本事让小三失业啊。但是这番话他同样没胆子在丰苓面前说出来,只是说:“以后离那样的女人远一点。”
丰苓迟疑了一下:“我觉得她不错。我母亲也是主妇。”
巫荀一愣:“啊……是吗。”
“我父亲养育我,她养育我弟弟。她比那个主妇沉默多了。”
“她跟你父亲的关系好吗?”
“……不算好。甚至差点离婚。”
“为什么?”
“因为孤独吧。我爸爸是军人,要么执行任务要么在部队,很少回家。其实我也一样。”丰苓像是陷入某段回忆中,“其实女人嫁给军人挺苦的,但是没办法。”
“所以,他们最后离婚了吗?”
丰苓摇摇头:“没有。所有人都在劝她。对我而言就算离了也无所谓。母亲还是母亲,父亲依然爱着她。我也不在乎多一个爸爸。”
“你这么说不怕被骂吗?”
“嗯,母亲骂我没心肝。”
巫荀笑了:“哈哈,你活该知道吗?”
……
昨天的麻辣火锅辣的丰苓胃疼,她不得以去买了点保护胃黏膜的药吃了总算是好多了。
中午她躺在床上睡午觉——她很少有这样闲情逸致的时候,主要是胃部不舒服加生理期,因此她想自己放一个真正的假期。只是手机急促的铃声告诉她,她没有那么多好假日可以过。
“Добрый
день!”
丰苓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惊讶,她愉快的打招呼:“下午好,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门沙克奥维奇·费多罗夫斯基。这个已经年近七十的老人是丰苓的恩师和忘年挚友,是她除了父亲之外最为敬重的人。丰苓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以表示对恩师的尊敬:“真没有想到您会打电话给我。”
“呵呵呵……很惊喜对吗?”亚历山大比丰苓更加愉快的笑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真应该为你的康复干一杯!”一般人听到亚历山大的中文可能会吓一跳,一个纯正的俄罗斯白人竟然会说这么地道的汉语,以至于隔着电话根本听不出国籍。这其实不过是互相影响的结果,丰苓的俄语一样很棒。
“是啊,我也觊觎您地下室的伏特加已久了。”
“听说你在中国南方放长假是吗?”
“是的,可能一年之内都没有办法陪您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