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薄雾还未完全散去,第一缕阳光便穿过药铺斑驳的屋檐,透过药架间细密的缝隙,在泥地上投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这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着什么。陆暖棠身着素色布衣,发髻简单挽起,正弯腰细心地整理着晾晒在竹席上的当归。当归的香气混合着泥土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神宁静。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当归,忽然,竹席下露出的一角硬质纸张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心中涌起一丝好奇,轻轻将那纸张抽了出来——竟是一份聘书。聘书上的烫金大字在晨光中格外耀眼:“县城第一医院特聘顾逸晨医师为中医科主任,月薪两万西千元。”落款日期赫然写着三天前。
陆暖棠的手指微微发颤,这份聘书上的薪资,是他们现在收入的三倍有余。她的思绪不禁飘远,前世顾逸晨确实去过县医院,但那是在他们离婚后,他带着一身医术离开,从此再没回头。而现在,这份聘书就静静地躺在这里,像是一种无声的告别,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分离。
她盯着那行烫金的字,心中五味杂陈。忽然,她端起手边的茶杯,茶水还带着一丝温热,她慢慢倾斜茶杯,茶水如细流般泼在聘书上,墨迹瞬间晕开,模糊了那些曾经清晰的字迹。
“你干什么?!”顾逸晨的声音从背后炸响,带着几分惊愕与愤怒。他几乎是冲过来,一把抢过聘书,用袖子拼命去擦水渍,眼神中满是焦急与不舍。
陆暖棠站在原地,看着他慌乱的动作,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轻声说道:“反正你也不会去,不是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逸晨的手顿住了,他抬头看向陆暖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就在这时,一张机票从他口袋里滑落,单程,县城至省城,明天下午三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陆暖棠弯腰捡起机票,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日期,忽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与释然:“原来你己经决定了。”
顾逸晨沉默地接过机票,转身走向药房,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
……
夜深了,院子里静得只剩下虫鸣,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泛着淡淡的银光。陆暖棠坐在门槛上,望着厢房里透出的微弱灯光,心中五味杂陈。里面传来玻璃碰撞的声音,那是顾逸晨在喝酒,一杯接一杯,仿佛想要借酒消愁。
她数着声响,首到第五杯时,厢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顾逸晨踉跄着走出来,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吓人,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与痛苦。他盯着她,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摇晃晃地走向药架。
陆暖棠跟上去,听见他含混的嘟囔:“……当归……要翻面……”他的手胡乱拨弄着药材,动作越来越慢,最后整个人栽在了药架上。
陆暖棠赶紧上前扶住他,男人的额头抵在她肩上,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侧,带着浓重的酒气。他突然叫了她的小名:“……棠棠。”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结婚三年,他从未这样叫过她。
“……药方。”他继续嘟囔着,像是梦呓,“……不能给你妈……她会卖给……”话没说完,他的头一歪,彻底醉倒在她怀里。
陆暖棠抱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药香和酒气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而又略带苦涩的画面。她忽然想起那份被茶水泼湿的聘书,想起那张单程机票,想起他醉酒后脱口而出的担忧——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母亲会偷药方,知道她弟弟会骗钱,甚至知道……她终有一天会清醒,会明白他的好。夜风吹过,药架上的当归轻轻摇晃,仿佛在为她加油鼓劲。
陆暖棠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顾逸晨发烫的额头,心中默默许下誓言:“这次,我站在你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