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研究所的甬道深处，临时力场的低鸣是唯一的背景音。石磊靠在冰冷的合金墙上，巨盾插在脚边，盾面上新添的弹孔和肩甲那个破洞很扎眼。叶寻刚给他处理完左肩的贯穿伤，厚实的凝胶和夹板底下还一跳一跳地疼。他没出声，只是看着几步外的凌夜。
凌夜坐在地上，左胳膊的作战服被剪开，叶寻正埋头处理那个血肉模糊的弹孔。他脸色白得吓人，汗把额发都打湿了，黏在皮肤上。嘴唇抿成一条惨白的线，一声不吭，只有脖子上的筋绷着，偶尔抽动一下。
空气有点凝。
“唔…”缝合针穿过深处时，凌夜喉管里挤出半声闷哼，身子猛地一挺。
石磊的目光扫过他绷紧的肩背。“忍一下，”声音不高，稳稳地递过去，“叶寻手上不能抖。”话是说给凌夜听的，眼睛却没移开。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炸开！
石磊手腕上的终端红光爆闪！
【紧急！风暴戈壁：雷昊信号丢失！生命体征剧烈波动！坐标己锁定！遭遇目标：张狂（毒牙）！警告：目标确认注射‘血怒’！危险等级：S！重复：S级！】
“雷昊？！”韩冰的声音劈了叉，手指在悬浮屏上戳得飞快。光屏展开，风暴戈壁的地图跳出来，一个代表雷昊的绿点正疯狂闪烁，紧挨着标注“流沙死亡漩涡”和“高频磁暴区”的猩红骷髅头区域！另一个更大的骷髅标记死死咬在绿点后面！
风暴戈壁。那地方的名字就是催命符。张狂那疯子打了“血怒”……
石磊心往下沉。雷昊不能折在那儿。他飞快地扫过眼前：叶寻脸色还没缓过来，手指尖有点颤；韩冰明显慌了神；凌夜那条胳膊……血正慢慢从新缠的绷带边沿渗出来。
带他们进风暴戈壁？找死。
扔下雷昊？
念头像烧红的铁。石磊脸上没动，眼神却沉得能拧出水。终端上，雷昊的生命信号还在挣扎。
“坐标。”
声音又冷又哑，像砂纸磨过铁皮。
凌夜撑着墙，硬是用右手把自己顶了起来。身子晃得厉害，左胳膊一动，绷带上立刻晕开一团新鲜的暗红。但他站首了，战术目镜后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终端屏上那个闪烁的绿点。
“给我坐标。”他喘了口气，声音带着狠劲，“我去捞人。”
石磊转向他：“你这样子能动？”语气平得像在问天气。
“留下？”凌夜嘴角扯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看你们进去填沙子，还是看他被撕碎？”他眼珠终于挪到石磊脸上，冰渣子似的，“没别的路。”
“路有，看怎么走。”石磊截住话头，转向韩冰，“雷昊最后位置。”
韩冰一激灵：“锁、锁定了！”
“最短路线，绕开磁暴中心点，避开流沙核心区。张狂‘血怒’的弱点数据，挖出来。”指令又快又清晰。
“叶寻，”石磊目光转向她，“把他胳膊再扎紧点。抗辐射针和强心针，三份。你的医疗包，远程连上雷昊的生命信号。”
最后，他看向凌夜。甬道顶灯的光线斜打下来，在他眉骨下压出浓重的阴影。“你留下。守着通讯节点和医疗点。万一……”他顿了下，“你是后手。”
“后手？”凌夜声音陡然拔高，像绷紧的弦，“你——”
“我是队长。”石磊声音不高，却像块铁砣砸下来，把后面的话全砸没了。他目光掠过凌夜臂上那团刺目的红。“别浪费在这里。守住了，才有退路。”
没再等回应，石磊转身，走向通道尽头那扇厚重的金属闸门。影子被拉得很长。
“韩冰，叶寻，”他叫名字，没回头，“走了。”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石磊拔出地上的巨盾，那面【叹息之壁】在他手里像片轻飘飘的叶子。他第一个走向正缓缓张开的闸门。
门外，黄沙卷成遮天蔽日的幕墙，风裹着沙砾抽在金属上，发出密集的碎响。磁暴的尖啸刮得人耳膜生疼。
石磊一步踏进了那片混沌的黄色里。韩冰和叶寻紧跟着钻了进去，身影瞬间被翻腾的沙浪吞没。
闸门缓缓合拢前，缝隙里最后映出的，是甬道深处凌夜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和他死死盯着石磊消失方向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