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一个急刹，稳稳停在了一条光线昏暗的小巷口。
巷子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铁锈腥气。
“好了，师傅，停下。”
陆染拿出手机，扫码付款的动作干脆利落。
司机师傅探出头，看着眼前这黝黑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巷，
又瞥了眼后视镜里穿着宽大病号服，脸色苍白的女孩，
他眉头拧成了疙瘩：
“姑娘，你确定在这儿下？”
“这地方……不太平啊。”
陆染推开车门，夜风带着凉意灌进来，吹动她宽大的病号服下摆。
她回头，对着司机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微笑，只是那笑意丝毫未达眼底：
“嗯，谢谢师傅。办点小事。”
车门关上，出租车像逃难似的，“嗖”地一下窜走了。
尾灯迅速消失在街道尽头。
【宿主！！！你在干什么啊啊啊！！！】
系统尖锐的电子音在陆染脑海里炸开。
【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能量雷达都红得发紫了！】
【反派！那个终极危险源！杀人如麻，后期能把男主女主连同他们家的狗一起扬了的超级大反派！就在那巷子最里面！】
【黑化值正在飙升！飙升你懂吗？！】
【你！你不要过去啊！！！】
【离他远点！我们现在立刻马上打车跑路还来得及！】
“你很吵。”陆染在意识里淡淡地回怼。
但她脚步却丝毫不停，径首踏入了那片的黑暗。
小白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在这寂静的小巷里显得格外清晰。
“如你所见，我要…”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救赎反派。”
【救……救赎？！】
系统感觉自己核心处理器都要烧了。
【宿主大大！你醒醒！那是反派！】
【是最终BOSS！】
【不是路边需要你投喂的流浪猫！】
【他不需要救赎！他需要的是被正义的雷电劈成渣渣灰！】
【而且！你刚‘捐’了个肾！】
【虽然我知道那是打折促销款！但你现在顶着个‘术后虚弱’的壳子！】
【战斗力负五渣啊喂！】
“敌人的敌人，”
陆染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逻辑，
“就是朋友嘛。”
巷子深处，堆积的废弃纸箱旁，一个身影蜷缩着。
惨淡的月光艰难地挤过两侧高楼的缝隙，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恰好勾勒出那个倚墙半卧的少年轮廓。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身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带着一种未长成的单薄感。
只是此刻，这单薄被暴力撕扯得支离破碎。
深色的外套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暗色的液体浸透了布料，粘腻地贴在身上。
然而，那脆弱之下，又隐隐蛰伏着一股野兽般的凶戾气息。
即使昏迷，也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充满了危险的不确定性。
陆染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
然后，她抬起手，非常自然地挥了挥，像是在跟邻居打招呼：
“嗨，你好呀。”
巷子里只有风声和她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少年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陆染也不在意，她往前又凑近了一点，蹲下身，视线几乎与少年平齐。
她伸出手指，似乎想戳戳他那沾着血污的脸颊，看看是不是活的。
【宿主！！！住手啊啊啊！你想被他一爪子挠死吗？！】
【他的指甲缝里说不定还带着上一个人的DNA！】
系统发出了濒死的尖叫。
陆染的手指在离少年脸颊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她没戳下去，但也没收回手。
那双杏眼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同情。
“系统，”
陆染用一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惊奇口吻说道，
“他好可爱。”
【噗——！！！】
系统如果有实体，此刻一定喷出了一口老血。
【不是！宿主大大！你从哪只眼睛看出来他可爱的？！】
【可爱？！你管这叫可爱？！】
【你看他那满身的血！你看他那破布娃娃一样的惨样！你看他那即使晕着也像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咬断你脖子的气场！】
【这跟‘可爱’有半毛钱关系吗？！】
【宿主大大！你的审美是不是被刚才那个渣男刺激得彻底坏掉了？！】
【还是说医院麻醉的副作用还没过？！】
【这分明是行走的凶器！是披着少年皮的深渊巨兽！可爱？他浑身上下哪根头发丝写着‘可爱’了？！】
“唔，”陆染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系统的问题。
她目光在少年染血的脸颊，紧蹙的眉头和破碎的衣服上游移。
“你看这脸型，这鼻梁，这睫毛…啧，骨相真好。”
“还有这破碎感，这倔强的小表情…“
“像不像被雨淋湿还凶巴巴要挠人的小黑猫？”
【……】
系统彻底死机了。
它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逻辑模块正在崩解成一片片雪花。
【宿主…我求求你…快醒醒…这滤镜…它比长城厚啊！】
【他哪里像猫了？！他像狼！饿狼！会吃人的那种！】
就在这时，地上一首毫无动静的少年，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那动作细微得如同蝴蝶振翅，却没能逃过陆染专注的目光。
她唇角无声地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像是终于等到了期待己久的反应。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安静地蹲在那里，宽大的病号服下摆拖在肮脏的地面上，苍白的脸在阴影里，眼神却亮得惊人。
少年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当他的目光终于捕捉到蹲在自己面前，
穿着诡异白色衣服，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奇怪笑意的陌生女孩时，
那深潭般的眼底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震惊、茫然、难以置信……
他是谁？
他在哪？
这个看起来像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女人是谁？！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想干什么？！
“……谁？！”
陆染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许，那双亮得惊人的杏眼弯成了月牙，仿佛完全没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
她甚至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诱哄小动物般的奇异腔调：
“嘘，别怕。”
“我是来帮你的。”
“当然，”
她顿了顿，笑容里透出一丝狡黠，像只终于露出尾巴尖的小狐狸。
“不是免费的。”
“你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少年那双幽深的兽瞳死死地盯着她，里面翻滚着惊疑、暴戾，还有一丝……被彻底冒犯的怒火。
代价？
什么代价？
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