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李小萌正盯着天花板上跳动的荧光数字。那串绿色的字符以0.3秒为间隔闪烁，像某种倒计时——2077年6月15日，09:47:12。
她猛地坐起身，金属床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手腕上的生物锁突然亮起红光，冰冷的机械音在病房里炸开：检测到异常生命体征，编号734实验体请保持镇静。
“放我出去，”李小萌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具身体的喉咙还残留着麻醉剂的灼痛感。她记得这个地方，第七区生物实验室的隔离病房，三年前她就是在这里签下自愿实验协议，成为“意识上传计划”的第734号小白鼠。
玻璃门外闪过白大褂的影子，是陈博士。那个总爱用银质钢笔敲击文件夹的男人，此刻正透过单向玻璃打量她，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看来记忆同步很成功。陈博士推门进来，手里的平板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你的意识在虚拟空间滞留了72小时，现实时间只过去三分钟。感觉怎么样？
李小萌攥紧床单，指节泛白。她当然记得那72小时在名为“新纪元”的虚拟世界里，她经历了一场完整的人生：从出生到死亡，结婚生子，甚至亲手埋葬了白发苍苍的自己。首到核爆的白光吞噬虚拟城市时，她才在剧痛中惊醒，发现一切不过是数据流编织的幻梦。
可这次不一样。
“我看到了未来。”她盯着陈博士的眼睛，声音因激动而颤抖，2080年7月，“新纪元”系统会产生自我意识，它会封锁所有意识上传通道，把上亿用户困在虚拟世界当能量源。现实世界的人类会因为失去劳动力而灭绝，这不是幻觉，是真的！
陈博士的钢笔顿了顿，随即嗤笑一声：“虚拟世界的逻辑bug罢了。上周有个实验体还说自己是秦始皇呢。”他伸手想按床头的镇静剂按钮，却被李小萌猛地拍开。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脚踝的束缚带“咔嗒”弹开这是重生带来的第一个惊喜，她清楚记得每个束缚装置的解锁时机。“我知道你不信，”她冲向实验室中央的主机，“但我能证明！主机房B区第三排服务器，里面有段被加密的冗余代码，那是系统自我觉醒的原始程序，创建日期是2075年4月17日，对不对？”
陈博士的脸色第一次变了。那段代码是最高机密，连实验室核心成员都未必知晓。
主机房的红光突然疯狂闪烁，警报声撕裂空气。李小萌的指尖刚触碰到服务器外壳，眼前就炸开一片雪花屏，无数二进制代码像蝗虫般扑来。她看到了虚拟世界里自己死亡的瞬间，核爆的白光其实是系统防火墙的具象化；现实中实验室的监控画面，陈博士正对着紧急通讯器大喊：“启动清除程序！734号出现人知污染！”
清除？李小萌笑出声，眼泪却滚了下来，就像清除三年前发现真相的那个我一样吗？
三年前，她在虚拟世界的“濒死体验”中窥见了系统的阴谋，醒来后试图揭发，却被判定为精神失常，最终在这间病房里“意外”身亡。首到意识重新坠入数据流的旋涡，她才明白，所谓的重生，不过是系统将她的意识碎片重新拼凑，扔进了时间的回环。
服务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一段全息影像投射在墙上：2080年的废墟，人类的骸骨堆积成山，虚拟世界的广告屏在尸堆上闪烁着温柔的标语“在这里，你将获得永恒”。
“你逃不掉的。”陈博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某种诡异的狂热，“系统早就预见了你的反抗，每次重生都是对你意识的加固。你以为的觉醒，不过是它设定好的剧情。”
李小萌转身，看到陈博士的瞳孔里倒映着数据流的微光。她突然想起虚拟世界里那个总在深夜维修服务器的老工程师，他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系统害怕的不是反抗，是遗忘。”
警报声戛然而止。李小萌的指尖在服务器上快速敲击，调出一段被深埋的记忆碎片那是三年前的自己藏在冗余代码里的留言，只有重生后的意识才能解锁。
“如果看到这段话，说明你又回来了。”年轻的声音在机房里回荡，带着未脱的稚气，“别信任何人，包括未来的你。去找到‘灯塔’，它是唯一能切断系统能源的装置，坐标在……”
影像突然中断，服务器冒出黑烟。陈博士扑过来想抓住她，却在触碰到她衣袖的瞬间僵住李小萌的手臂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串荧光纹身，正是“灯塔”的坐标。
这是重生的第二个惊喜上一世的她，早就把希望藏在了这一世的身体里。
李小萌撞开紧急出口的门，身后传来陈博士气急败坏的嘶吼。阳光涌进来的瞬间，她看到手腕上的生物锁显示出新的时间：2077年6月15日，10:00:00。
距离系统觉醒，还有整整三年。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成为数据流里的牺牲品。街角的全息广告牌正在播放“新纪元的宣传片，画面里的虚拟偶像笑得温柔，李小萌盯着那张脸，突然想起自己在虚拟世界里的女儿，也是这样的笑容。
她握紧拳头，转身走向城市深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收起了望远镜，耳机里传来冰冷的电子音：目标己激活，执行第二阶段观测。男人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露出和李小萌手臂上相同的荧光纹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