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沈阳银装素裹，松花江畔的雾凇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李向阳站在一栋崭新的商品楼前，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他手里攥着钥匙，金属的凉意透过手套传来。
"愣着干嘛？"李父拍了拍儿子的肩，"开门啊。"
钥匙转动的声音格外清脆。推开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三室两厅的格局，主卧朝南，次卧挨着书房，厨房里的厨具还套着塑料膜。
"这..."李向阳站在玄关，军靴上的雪水在地垫上洇出深色痕迹。
"以后周末不用往青禾村跑了，"李父把行李放在鞋柜旁，"苏洁那丫头来回坐班车太折腾。"
李向阳猛地转头："她也住这儿？"
"废话！"李父瞪眼，"你妹妹不住家里住哪儿？"
主卧自然是李父的，两个次卧门对门。左边那间墙上贴着军事海报，书桌上摆着坦克模型；右边那间窗帘是淡蓝色，床上放着崭新的毛绒玩偶。
李向阳站在走廊上，目光在两个房间之间来回游移。
"你的在这儿，"李父指了指军事风格的那间，"苏洁的对面。"
李向阳的耳根突然红了："谁问这个了！"
周末，李父开车去一中接苏洁。
"李爸？"苏洁抱着书本站在校门口，鼻尖冻得通红，"您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李父接过她的书包，"以后咱们住市里。"
轿车驶入小区时，苏洁趴在车窗上，眼睛瞪得圆圆的。电梯停在12楼，李父刚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李向阳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饭、饭好了..."
他的目光落在苏洁身后的行李箱上，喉结动了动，突然转身冲进厨房："糊了糊了！"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炒糊的土豆丝、半生的红烧肉、咸到发苦的紫菜蛋花汤，唯一正常的是电饭煲里的米饭。
"吃啊，"李向阳黑着脸，"嫌弃就别吃！"
苏洁夹了一筷子土豆丝，面不改色地咽下去："好吃。"
李父哈哈大笑，从厨房端出一盘酱牛肉："就知道你小子靠不住，我让楼下饭店送的。"
夜深人静时，苏洁发现李向阳站在阳台上。少年高大的背影映在玻璃窗上，与远处的霓虹重叠。
"喂，"她递过一杯热牛奶，"睡不着？"
李向阳接过杯子，指尖相触的瞬间又迅速分开："习惯睡硬板床，这床太软。"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楼下传来汽车的鸣笛声，远处电视塔的灯光在夜空中闪烁。
"苏洁，"李向阳突然开口，"我们会一首这样吗？"
少女捧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她知道他问的不是房子，不是晚餐，而是那些藏在军事杂志下的小纸条，刻在子弹壳上的名字，和石榴树下埋着的时间胶囊。
"会的，"她轻声说，"只要你想。"
月光透过纱帘，在两个并排的影子间洒下银辉。这个冬天，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