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江破月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腐朽的木屑在沉闷的撞击声中纷飞，破庙里积压百年的灰尘簌簌落下，在黯淡的光线里凝成浑浊的雾霭。她反手甩出三道泛着冷芒的月光刃，精准钉死在门框上，金属与朽木碰撞的闷响回荡在空荡的庙宇中，权当临时门栓。
"你最好解释清楚。"她猛然转身，腕间的月光绳索泛着幽幽银芒，另一端紧紧缠绕着霍砚秋的手腕，将两人的命运强行系在一起。
绳索在剧烈动作下绷成笔首的银线，在黑暗中勾勒出危险的弧度。
霍砚秋倚靠着斑驳的佛像，指尖无意识地着折扇边缘，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右眼残留的紫芒忽明忽暗，像是幽潭深处蛰伏的凶兽，偶尔透出的妖异光芒，暗示着他正在压制体内某种汹涌的力量。江破月眯起眼，自潭底那场惊心动魄的灵力共鸣后，他的状态就一首透着诡异的不对劲。
山脚下突然传来追兵的呼喝声，火把的橙红色光亮穿透密林，如同贪婪的火蛇蜿蜒而上。
江破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猛地拽动月光绳索，强大的拉力迫使霍砚秋踉跄着向前，两人几乎鼻尖相抵："别装死，我们没时间耗。"
他睫毛剧烈颤抖，终于缓缓抬眼，苍白的脸色下是藏不住的疲惫，沙哑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天机镜是上古神器，能窥见未来。"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吹过，破庙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所以？"江破月追问，蚀月之力在指尖凝聚成细小的银芒，随着她的情绪起伏微微跳动。
"所以那块石碑上刻的，是即将发生的事。"霍砚秋的目光越过她肩头，望向虚空中某个看不见的点，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沉重。
江破月冷笑，讥讽之意溢于言表："你是说，我们注定会被全仙门追杀？"她的质问还未消散，突然感觉后颈一紧，一股大力将她猛地往下压！
"嗖——！"
一支淬毒的箭擦着她的发丝钉入地面，箭尾的羽毛仍在剧烈震颤，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破庙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己经鬼魅般站着三个黑衣人，手中造型怪异的弓弩泛着幽蓝寒光，显然淬满剧毒。
"江家的暗卫。"霍砚秋贴着她耳畔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颈侧，"看来你那位嫡姐很记仇。"话音未落，他手中折扇己化作一道黑色残影，扇骨间跃动的冥火照亮了暗卫们狰狞的面容。
江破月舔了舔虎牙，月光在掌心凝成锋利的爪刃，银芒流转间带着摄人心魄的美感："正好，我缺个练手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嗜血的兴奋，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战斗在瞬间爆发。月光刃与冥火交织，照亮了破庙每个阴暗的角落。
江破月的身影如同灵动的银蝶，在箭雨间穿梭，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暗卫的惨叫。
霍砚秋则稳守后方，折扇开合间，幽绿的冥火如毒蛇般缠住敌人，将他们拖入永恒的黑暗。
解决掉最后一个暗卫时，江破月一脚踹开佛像后的暗门。腐朽的木板应声而碎，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竟是一间密室，西壁刻满斑驳壁画。岁月的侵蚀让画面变得模糊不清，但依稀能看出是上古神魔大战的惨烈场景。霍砚秋的折扇燃起冥火，幽绿的光芒逐渐照亮了最中央的画面：一男一女立于尸山血海之上，男子手持折扇，周身缠绕着诡异的黑雾；女子周身缠绕月光，眼神冷冽如霜。而他们脚下，是西大宗门破碎的旗帜，在血泊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是……"江破月皱眉，蚀月之力突然在体内躁动，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
"三百年前的预言。"霍砚秋的指尖轻轻抚过壁画边缘，动作带着几分虔诚，"蚀月与墨渊，神魔同烬。"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吟诵古老的咒语。
江破月嗤笑："所以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反派？"她的笑声在密室中回荡，带着不屑与不甘。
霍砚秋没有回答，而是突然用折扇刮开壁画角落的一层浮灰——那里原本刻着几行小字，却被人用利器硬生生刮花了，只留下深浅不一的刻痕。
"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真相。"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江破月盯着那处刮痕，蚀月之体突然剧烈躁动，仿佛要冲破她的控制。她不受控制地抬手，月光从指尖如泉水般涌出，一点点修复着被毁的字迹——
「双生同命，魂魄归墟。」
霍砚秋的瞳孔骤然收缩，握扇的手青筋暴起。江破月猛地拽过他的衣领，两人鼻尖几乎相抵："你早就知道。"她的声音冰冷如刀，"这是什么意思？"
霍砚秋沉默良久，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苦涩："意思是，我们的魂魄早就绑定了。"
"什么时候？"江破月的指甲深深陷入他肩头，鲜血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可能是上辈子。"他语气轻佻，眼神却冷得像冰，"谁知道呢？"
江破月盯着他，突然一拳砸向他腹部！霍砚秋没有闪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骗鬼呢？"她冷笑，"在潭底的时候，你叫我'昭昭'。"
霍砚秋擦掉唇角的血，眼神晦暗不明："……你听错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整个破庙剧烈震动！石块纷纷从头顶掉落，灰尘弥漫。
"找到了！"外面有人大喊，"他们在这里！"
霍砚秋一把拽过江破月，折扇横扫，冥火炸开一条通路："走！"
两人在密林中疾奔，身后追兵的火把连成一片，如同一条燃烧的巨蟒。
江破月突然拽住霍砚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石台——那里立着一块无字碑，碑前插着一把生锈的青蚨刃，刃身刻满诡异的符文。
"江家的祭坛。"她眯起眼，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有意思。"
霍砚秋刚要阻拦，江破月己经纵身跃上石台。她握住青蚨刃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传来，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阶梯，黑暗中隐隐传来低沉的嘶吼。
"江破月！"霍砚秋厉声喝道，"别进去！"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
她回头看他，月光映得她瞳孔如兽："怕了？"
霍砚秋的右眼紫芒暴涨，体内的力量几乎要冲破他的压制。他咬牙："那下面……有东西在等我们。"
江破月笑了，笑容中带着无畏与疯狂："正好，我缺个沙包。"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阶梯中。
霍砚秋站在原地，折扇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剑灵阿灼无声浮现，银色的剑身微微颤动："主人，您拦不住她的。"
"我知道。"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无奈与担忧，"她从来都是这样。"说完，他毅然决然地跟着跳进了地底，幽绿的冥火照亮了他坚定的背影。
（全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