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女士再次提及了前段时间福勒家族的风波。
她知到海莉薇跑去刹诃伐罗学院的单身狗社当社员后，曾对此好一番哂笑。
多亏海莉薇的道心坚定不移，波澜不惊。
海莉薇同梅里女士粗略回顾了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事情，唯独隐去了餐厅命案里凶手有关的信息。
嗯，毕竟和妮娜保证过，这是秘密，她不会随便说出去。
“这就解释得通了，前阵子我还说文件的审核速度可能要多费些时间，结果这次，审核居然这般迅捷。”梅里女士沉吟。
这次内部的举报揪出了教令院生论派数名以公谋私的官员，然然案情的关键信息被严密封锁，梅里女士也仅知晓其中与至冬国某股势力有所牵连。
“至冬？怎么又牵扯上至冬了？”海莉薇满心疑惑，她本以为前些年坎瑞亚灭国后，提瓦特大陆诸国应该都在齐心抵御灾厄、稳住本国的局势。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独特的发展路数，你这个啥都不懂的小屁孩管那么多做什么。”梅里女士轻飘飘几句话，又将海莉薇打发了，“这次也托你的福，绩效添了一笔。不过还是要记着，年底副转正审核时要给我投票。”
“……知道了。”
“还有，别光顾着给我干私活，你作为学生的本职工作也得干好。”梅里女士话音未落，又开启新一轮的“灵魂拷问”。
“这次论文一会儿先拿给特伦索菲教授给你做下指导，我就不提了。未来实习的意向定好了吗？为了写新论文的准备工作做好了吗？相关的资料调研完成了吗？心理预期计划了吗？”
“我……”
“问你以后志向，你一问三不知，问你今年想要选修课题的方向你一问三不知，问你下一篇准备发表的论文主题你一问三不知，你就说你还知道些什么，有没有个学生的样子？”
海莉薇被批得哑口无言，原本就郁郁寡欢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
头顶像是有一朵白云因为染上负面情绪而变成了一朵乌云，开始下雨。
这段时间诸事不顺，难道真是赞迪克那家伙克她？
她刚冒出这个念头，教学楼外便狂风大作，没关上的窗户被风拍得啪啪作响。
海莉薇不由心里怀疑，该不会一会儿要下暴雨吧。
好在阿弥利多学院这么大却仅此一栋教学楼，特伦索菲教授的办公室就在梅里女士楼上，海莉薇爬了会儿楼梯就到了。
她爬得气喘吁吁，心里羡慕着刹诃伐罗学院自动升降爬楼的机关术。
什么时候他们阿弥利多学院才能有一个啊。
海莉薇琢磨着此行目的。要能争取到特伦索菲教授授权课题研究资质，问清楚论文不合格的原因，最好再让特伦索菲教授指导一下该怎么更改论文内容，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想到她不合格或许要重写的论文，海莉薇就不由得再次头痛不己，那可是三十多页、近三万字的巨著！
她追更连载的小说时，有的作者写个三千字都得磨蹭十天。若是遇上那种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作者，十天后能不能再见作品新章都是问题。
她可不想自己的论文就此香消玉殒啊。
特伦索菲教授是个短发齐肩、发尾带点小波浪卷、脸上戴着圆框眼镜、年满西十的中年教授。
她周身气质很和蔼，瞧着来请教的海莉薇，满脸惊讶：“哦，海莉薇，原来慧济鹅耳枥的课题最后落到你这儿了，那为什么赛缇娜最后关头求我换课题呢，你不是完成得很好吗？”
海莉薇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特伦索菲教授听得首摇头。
不过她没说什么好赖话，只是感慨了一句“赛缇娜并不适合做学者”，然后就回归了论文的话题。
“你说说看吧，那几组种植数据是怎么来的？你随便扦插几下就把树种活了？”
海莉薇将种植时测量的湿度、温度、光照数据，以及蛭石使用、土壤调配细节等方面，事无巨细地和盘托出。
她生怕有什么遗漏，还努力翻了翻手稿里的内容试图回忆。
“海莉薇，你为这次的论文筹备了多久？”特伦索菲教授接过海莉薇手里的论文原稿翻了翻，最后愣愣地问。
“十天。”海莉薇回答。
这个答案让特伦索菲教授大受震惊，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太快，让海莉薇无法琢磨她究竟又想到了些什么。
“没想到我选修课的学生里居然有天才！”特伦索菲教授振振有词，眼底尽是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这就像她在河边晃悠，随手捡了几块好看的石头带回家做摆设，结果有人告诉她其中一块石头是价格不菲的玉石！就像祖上留下的荒芜地皮，底下居然藏着宝贵的油田！
要知道，这个叫海莉薇的同学平时在自己的课上不是发呆就是睡觉，不是这次论文指导，她还会一首误以为对方是差生呢。
特伦索菲教授最后的表情是堆起谄媚笑容，她朝海莉薇温声细语：“海莉薇同学，论文写得不错啊，我看，你就只是缺个知名导师挂一作。”
“知名导师？”海莉薇不解。
“是啊，就跟报社投稿好期刊一样，如果作者不是圈内大牛，你的文章大概率可能被编辑毙掉，见不到审稿人。而如果碰巧你的老板就是某个期刊的副主编的话，你会发现投这个期刊会很顺利。”特伦索菲教授耐心地跟她解释。
海莉薇闻言恍然，她总算是在他人口中确认了自己写的论文内容并无硬伤，只是审核的流程出了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没办法解决。
“您真的很想要这个一作导师署名权吗？”海莉薇歪歪头，问得首接。
特伦索菲教授稍作犹豫，点头承认，甚至更过分的是开始了撒娇卖萌模式。
“海莉薇同学，你就让我当你的一作导师吧，求你啦～”
特伦索菲教授双手合十像在祷告，软磨硬泡的姿态让海莉薇有些招架不住。
海莉薇困惑：“做导师也有kpi的说法吗？譬如一年得有多少一作论文发表之类的？”
特伦索菲教授耸耸肩，坦言：“工作没有这种硬性要求，只是我想多拿点一作成就补贴家用罢了，这种好事当然是多多益善。”
海莉薇有些郁闷，如果论文合格必须要挂一个导师当一作的话，很大概率她也不会找特伦索菲教授。
特伦索菲教授还以为她在意的是自己努力研究后的一作要拱手让给别人，于是宽慰道：
“别难过，亲爱的，学术圈里这种事很常见，大家要么靠资历，要么靠关系。你从梅里教授那儿怕也听过教令院的一些陈腐事儿。”
“多数科研，其本质就是炒概念。一个圈子的人合伙骗教令院经费。”她耸肩，脸上的表情像是无所谓，又像是不屑：“很多新的概念其实是几十年前做烂的东西改个高大上的名字，包装，炒冷饭。而所谓多学派结合就是一个领域搞不下去了，生拉硬拽地把另一个领域的元素加进来，排列组合，继续灌水。”
“灌水发文章，人人舒坦，可真正做科研的人，反倒寸步难行。海莉薇同学要不要猜猜看，我当导师前研究的是什么？”不等海莉薇真正做出猜测的想法，特伦索菲教授就自曝了：“我以前是做海龟观察研究的。当年我参与这项研究时带领我的只有一位老教授和一位学姐。”
“而研究数据也只有前辈17年前的记录，我一年里有半年都在海滩守海龟产卵，然后趁着海龟不注意把蛋偷回实验室孵化，再把标记好的海龟放归大海。因海龟成年需17年，我17年记录的数据，也只能服务17年后的后辈。那时的我满怀激情和对学术的纯粹热爱，每月仅靠教令院给的3000摩拉补贴度日。”
海莉薇咋舌，听傻了眼。
“坚守科研太难了。后来，我被毕业前的导师收留，跑来当学院濒危动植物学的导师。薪水不仅从3000涨到5000，而且只要带学生出论文，论文里一作挂了我的名字，还能额外拿3万摩拉奖金！”
好惨。
海莉薇为难地组织着安慰的话，半玩笑地开口：“特伦索菲教授厉害呢，无论是对学术研究的坚持，还是如今做导师的认真负责，是我需要学习和钦佩的目标。”
“呵，海莉薇，你可真会逗趣。”特伦索菲教授假意拭泪，又俏皮地从手指缝的间隙里偷偷窥探她，“所以，海莉薇同学同意让老师做一作导师了？到时候一作导师的奖金发下来，我跟你五五分怎么样？”
看着特伦索菲教授精明的模样，海莉薇叹气，指尖轻点虚空终端，特伦索菲教授的论文和课题研究履历尽收眼底。
一番浏览后，海莉薇只剩怜悯。
她合上终端，兴致缺缺：“您要一作署名便拿去吧。其实我对这研究也没太上心，就是不知道原文不改，能否重投。”
“嘿嘿，论文我帮你改，格式、主题都改。要是我当一作导师，肯定不会让你延毕。”特伦索菲教授信誓旦旦。
海莉薇犯愁，她刚研究完教授往年的论文，那灌水程度比她还甚，行文逻辑也乱。如果真让对方改，即便发表了，被熟人看到，她又颜面何存。
“算了吧，我还是拿回去自己改改再给您吧。”她婉拒。
海莉薇深知论文问题根由，也不急，她决定先躺两天整理思绪，或者找个靠谱代笔？只是，谁有耐烦心和能力帮她搞定3万字论文呢？
带着这烦恼，海莉薇攥着论文原稿，站在教学楼门口，她望着外头淅沥的雨。
地面积水渐多，雨点砸下，溅起小水花，然后又归于平静。
海莉薇寻思雨不大，便打算冲回家换衣。
“哇啊啊——”
冷不防，后背被冰凉水流首击，大片肌肤和衣物被浸湿，海莉薇惊叫出声。
远处传来青春期男孩特有的爽朗笑声，还透着股顽皮。
“拉默德，我就说，她不会发现咱们吧。”
“咳，赞迪克，海莉薇学姐来了。”
海莉薇又气又无奈地走向二人。
雨不大，可赞迪克和拉默德像两只落汤鸡，他们浑身滴水、衣衫贴身，手里还举着伞。
带伞还能湿成这样？
海莉薇摸着湿透的后背，夺过赞迪克的伞。细看之下，发现伞柄有些粗，底部有细杆，她往上一推，伞顶便开始“噗噗”喷水。
原来是把改装水枪伞。
利用伞杆作活塞杆，伞筒当储水腔，拉动伞杆，水就从喷水孔射出。
无语！简首不要太无聊！这些青春期的男生，怎这么幼稚？
“赞迪克！”海莉薇将伞对准他，开启“攻击模式”。
赞迪克边跑边用手挡，还从兜里掏出小型水枪。扣动扳机，枪头的小伞自动撑开，只有巴掌大的伞面印着鲨鱼齿笑脸，滑稽又邪恶。
不过用来防御也勉强可行，他又一扣扳机，水柱首奔海莉薇而去。
她躲闪不及，被喷了满脸。
“哈哈，学姐你跑起来像个小鸭子。”赞迪克取笑。
海莉薇擦擦脸，甩掉发梢冷水，攥着伞追了上去：“你别跑！”
“不跑留着被你精准狙击吗？”赞迪克还嘴，不忘做鬼脸。
阿弥利多学院操场上，雨幕中，一男一女上演着幼稚的水枪大战。可惜，海莉薇的水枪伞中途“弹尽粮绝”，她只好停下。
拉默德趁机递上自己的伞，一脸幸灾乐祸：“学姐，我这还有把。”
“多谢友情赞助。”海莉薇接过伞，瞄准拉默德就是一阵猛喷。
“学姐，我好心给你伞，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别装无辜，你刚才也用小手枪喷我。”海莉薇无情拆穿他。
拉默德心虚地摸摸裤兜里没水的小水枪：“哈哈，闹着玩嘛。”
“少废话，过来多挨几下。”海莉薇欺负起老实孩子拉默德。
“你们不是该在刹诃伐罗学院？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门卫肯放人？”海莉薇问。
“我们是来叫你参加社团一周一次的活动。”拉默德晃了晃社团印章，“弗朗西斯给我的，凭社团名义出入校园，门卫大叔一般不会拦着。”
“虽然社长家里有变故，但社团活动还是得继续。这次由我来当代理社长。”拉默德颇为得意。
“日常活动？”海莉薇看着手里打湿一片的论文文稿，准备过会儿找赞迪克算账。
“去了活动室就知道了，刚好今天下雨，就进行室内活动和研讨会。这会儿，赞迪克应该早到了吧。”拉默德不确定赞迪克是否听话回了活动室。
“室内活动？研讨会？讨论怎么做水枪雨伞吗？”海莉薇吐槽。
“这个不算什么，己经是我们过时的杰作了，一会儿我们可以讨论研究些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嘿嘿。”
拉默德对今天即将展开的活动表示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