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被磅礴清凉的能量裹挟,沉入那方十平米的静止幽暗。林溪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空间中心——那个银灰色的金属盒子上。
凹槽中,微缩的勺星图案正散发着柔和的银白星辉,缓缓旋转,如同宇宙深处孤独运转的星系。丝丝缕缕与“姜汤”同源、却更加古老精纯的清凉气息从中逸散,融入空间的幽暗。这光芒,这气息,带着一种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呼唤!
开?还是不开?
赵红梅濒死的凄厉哭嚎如同地狱的丧钟,穿透空间的阻隔,撞击着林溪的意识。门外,郑公安等人随时可能带着更深的怀疑和雷霆手段折返!一旦赵红梅咽气,她林溪就是板上钉钉的“杀人灭口”!
没有时间了!
这旋转的星图凹槽,是周延留下的终极谜题,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可能扭转乾坤的稻草!是生路,还是毁灭?她己别无选择!
赌了!
林溪的意识凝聚起最后一丝决绝,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撞”向那旋转的勺星凹槽!
没有想象中的阻力或惊天动地的变化。当她的意识触碰到那柔和星辉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姜汤”能量更加庞大、更加浩瀚、如同星河倒灌般的清凉洪流,瞬间从那旋转的勺星凹槽中汹涌而出!这股洪流不再是单纯的镇压,它带着一种洞穿时空的冰冷意志和无穷无尽的信息碎片,狠狠冲入林溪的意识深处!
“啊——!”
现实中,蜷缩在冰冷树墩上的林溪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她死死抱住头颅,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鸣!额角崩裂的伤口鲜血狂涌!怀中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砸落在地,深褐色的“姜汤”泼洒在冻土上,瞬间凝结成冰!
“干什么?!” 门口的小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厉声喝道,手立刻按在了枪套上!
林溪却己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意识正被那股星河洪流彻底淹没!
无数破碎的画面、冰冷的数据流、尖锐的警报声、绝望的嘶吼……如同宇宙大爆炸的碎片,在她脑中疯狂冲撞、重组!
她“看”见:
冰冷的金属穹顶下,巨大而精密的环形装置发出幽蓝的光芒(粒子加速器原型机?)。仪表盘上,代表“场强”的红色数字疯狂跳动,瞬间突破临界值!刺耳的警报撕裂空气!刺目的白光吞噬一切!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人影狠狠抛飞,撞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鲜血如同泼墨!(周延前世的死亡瞬间?!)
她“听”见: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噪音:“……警告……‘天穹-I’核心……能量阈值突破……相位场……非线性扰动……无法抑制……自毁程序……启动失败……备用方案……激活……‘归墟’协议……空间锚点……锁定……能量……转移……”
她“感”觉到: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狂暴混乱的毁灭性能量,在爆炸的核心被强行撕扯、压缩!一个微小的、如同奇点般的幽暗漩涡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瞬间生成!那股毁灭的能量洪流,如同百川归海,被疯狂地吸入那幽暗的漩涡之中!漩涡的核心,一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银白星芒,顽强地亮起,随即被狂暴的乱流彻底淹没……
轰——!
所有的画面、声音、感觉,最终定格在那幽暗漩涡核心一点星芒湮灭的瞬间!一股庞大到足以碾碎灵魂的信息洪流,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林溪意识的最深处!
**“能量纠缠态确认……”**
**“‘归墟’锚点载体:林溪(空间坐标:███ ███)……”**
**“‘天穹-I’核心逸散能量(76.83%)己收容……”**
**“警告:载体精神阈值过低!能量逸散反噬模式激活!载体损伤同步率:██%……”**
**“核心指令:能量稳定……载体存活……优先……”**
冰冷的、非人的信息流,带着宇宙法则般的残酷精准,瞬间烙印!
林溪浑身剧震,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现实中的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点溅落在身前冰冷的冻土和泼洒的“姜汤”冰晶上,触目惊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巨大的明悟如同惊雷,劈开了所有迷雾!
她的空间!这能保鲜储物、产出微量灵泉的十平米静止之地!根本不是什么天赐福缘!它是周延前世“天穹-I型”粒子加速器试验失控爆炸时,那毁灭性的狂暴能量被某个名为“归墟”的紧急协议强行收容、压缩、锚定后形成的……能量残骸!一个意外与她精神绑定、极不稳定的高维能量“收容场”!
灵泉?那是“天穹-I”核心逸散能量在空间内缓慢逸散、被空间本身过滤转化后,泄露出的极其微弱的、相对温和的“次级辐射”!所谓的反噬头痛、失明?那是她孱弱的精神力无法承载空间这个“收容场”本身的负荷,以及强行取用灵泉(加速能量逸散)造成的神经过载和精神撕裂!
周延留下的勺星刻痕!他送来的冻豆腐和“姜汤”!那里面蕴含的、能压制反噬的清凉能量!根本就是同源的高阶能量引导!是开启这“收容场”核心——那个金属盒子(很可能是“归墟”协议的关键节点或控制端)的钥匙!他在用这种方式,试图帮她“控制”这个危险的残骸!
李爱红和赵红梅的呓语!那“勺子”、“星星”、“洞”……她们感应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宝藏!而是这个与空间同源、被周延前世藏在断崖冰窟里的金属盒子(“归墟”节点)泄露出的、微弱的精神干扰辐射!李爱红体质更敏感,被影响更深,甚至可能短暂地“看”到了模糊的影像,最终在极寒和辐射的双重作用下死于非命!赵红梅精神较弱,受到的冲击稍缓,但也濒临崩溃!
一切的源头,一切的灾厄,都指向周延前世那场惊天动地的失败试验,指向这个意外与她绑定的、名为空间实为“能量收容场”的恐怖遗物!
巨大的真相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沉的绝望和冰冷彻骨的寒意!她只是一个意外被卷入的、可悲的载体!一个随时可能被体内这颗“能量炸弹”撕裂的容器!
就在这时——
“砰!”
土坯房的门被再次猛地撞开!郑公安和王支书脸色铁青、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凝重的刘医生。外面的混乱似乎达到了顶点。
“林溪!你……” 郑公安一眼看到蜷缩在地、口鼻染血、状若疯魔的林溪,以及地上打翻的“姜汤”和血迹,瞳孔骤然收缩!他正要厉声呵斥。
“郑公安!王支书!快看!” 刘医生却猛地指向林溪的额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昏黄摇曳的马灯光线下,林溪额角那道崩裂流血的旧伤疤周围,皮肤之下,竟隐隐透出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幽蓝色光芒!那光芒的线条,赫然构成一个极其微缩、却棱角分明的——勺星图案!与她空间里那个金属盒子凹槽中的图案,一模一样!此刻正随着她剧烈的喘息和痛苦,明灭不定地闪烁!
“这……这是什么东西?!” 王支书吓得倒退一步,声音都变了调!
郑公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林溪额头上那诡异闪烁的幽蓝星图!这绝非人力所能为!妖异!邪门!
然而,就在这死寂般的震惊和恐惧中——
“啊——!!!”
隔壁通铺屋的方向,赵红梅那濒死的、充满极致痛苦的尖叫声,陡然拔高到顶点!随即,如同被利刃切断般,戛然而止!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知青点。
刘医生脸色惨白,喃喃道:“……没……没气了……”
赵红梅,死了!在这个林溪额显妖异星图、被彻底指认的时刻!
郑公安猛地转向林溪,眼神中的最后一丝疑虑被彻底的冰冷和决绝取代!他手按枪套,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林溪!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人证(临死指认)!诡异的伤痕和痕迹!妖异的身体异象!赵红梅的死亡时间……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都形成了完美的、指向林溪的闭环!铁证如山!
王支书看向林溪的眼神,己如同看着一个披着人皮的妖魔,充满了恐惧和厌恶。
小陈更是紧张地拔出了枪,黑洞洞的枪口颤抖着指向地上蜷缩的身影!
绝望的冰海,彻底淹没了林溪。额头的星图灼热刺痛,空间深处因刚才的“启钥”而变得异常躁动不安,信息洪流的余波仍在撕裂她的意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谁会信?说自己是粒子加速器爆炸的能量收容器?说额头上的星图是高科技产品认证?
荒谬!只会被当成疯子的呓语!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万念俱灰、千钧一发的绝境时刻——
“等等!!”
一个嘶哑、虚弱、却如同破锣般穿透力极强的老妇人声音,突兀地在土坯房门外响起!声音里带着一种豁出老命的急切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人没死透!还有救!让我看看!”
伴随着这声音,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拐杖,颤巍巍却异常坚定地推开挡在门口的屯民,挤了进来!是刘婆子!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被林溪用灵泉粥接济过的孤寡老人!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往日的浑浊,昏黄的老眼锐利如鹰,浑浊却异常明亮!她根本无视了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和指向林溪的枪口,佝偻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拄着拐杖,几步就蹿到了郑公安和王支书面前!
“刘婆子!你胡闹什么!这里没你的事!快出去!” 王支书又惊又怒,厉声呵斥。
刘婆子却猛地一挥手,枯瘦如鸡爪的手指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差点打到王支书脸上!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郑公安,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威压:
“公安同志!老婆子我下放前是干什么的?!省医学院的教授!专攻病理和法医!死人活人我分得清!赵红梅那丫头是厥过去了!假死状态!还有一线生机!再耽误就真没救了!让我过去!”
下放教授?!省医学院?!
刘婆子这突如其来的身份揭露,如同另一颗炸弹,瞬间炸懵了王支书!连郑公安都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
刘婆子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蜷缩在地、额头星图明灭的林溪,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锐利:
“还有她!你们看她额头那东西!像不像古书上说的‘离魂症’、‘邪祟入脑’?!那是吓的!是冲撞了!你们再这么逼她!下一个厥过去的就是她!到时候两条人命!你们担得起吗?!”
她浑浊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林溪裤脚上那些无法完全掩盖的、沾着特殊黑褐色冻土的泥雪痕迹,又扫过地上泼洒的“姜汤”冰晶,最后死死盯住林溪那双因剧痛和绝望而失神的眼睛,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
“丫头!别怕!老婆子给你做主!你老老实实说!你裤脚上沾的那土,是不是屯西头老林子断崖底下才有的‘鬼见愁’黑胶泥?!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魇’着了?!梦游跑那儿去了?!是不是在那里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
刘婆子的吼声如同醍醐灌顶!又如同在绝境中为她强行撕开了一道生还的裂缝!
林溪那被剧痛和绝望冻结的思维,被这声惊雷般的质问猛地劈开一道亮光!
“鬼见愁”黑胶泥!断崖底下特有的冻土!刘婆子认出来了!她在给自己铺路!她在引导自己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解释所有疑点、又能与“封建迷信”挂钩、从而暂时摆脱“杀人”罪名的解释!梦游!撞邪!被“魇”着了!
这是唯一的生路!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林溪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她死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凄厉、如同厉鬼哭嚎般的尖叫:
“是!是‘鬼见愁’!是断崖!我梦游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东西抓我!有东西在我脑子里说话!让我去!让我跳!啊——!好冷!冻死我了!火!给我火!头……头要炸了!星星……勺子……好多勺子……转啊转……啊——!!!”
她抱着头颅,疯狂地嘶喊翻滚,额头那幽蓝的星图随着她的癫狂闪烁得更加急促诡异!那副模样,比赵红梅之前的状态更加骇人,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失控的疯狂!
“看!看!我就说!是撞邪了!是离魂症!” 刘婆子立刻指着林溪,对郑公安和王支书大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两个丫头都被那断崖底下的脏东西给魇住了!一个己经厥过去了!这个再耽搁也得完蛋!快!快把林溪也抬过去!我一起看!再拖就真来不及了!出了人命,是你们见死不救!”
郑公安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本能地排斥这些“封建迷信”的说辞。但眼前的一切太过诡异:李爱红离奇冻死(环境矛盾),赵红梅和林溪先后“发疯”,林溪额头诡异的星图闪烁,裤脚上只有断崖才有的特殊泥土……还有刘婆子这突然曝光的教授身份和斩钉截铁的“病理”判断(假死)……
人命的压力,诡异的现实,加上刘婆子教授身份带来的权威感,终于让郑公安的坚持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看了一眼地上状若疯魔、额头闪烁妖异星图的林溪,又想到隔壁可能还有一线生机的赵红梅,最终狠狠一咬牙:
“小陈!王支书!搭把手!把林溪也抬到隔壁去!快!刘……刘教授!请您务必尽力!”
生的转机,在妖异星图的闪烁与老教授以命相搏的怒吼中,于这风雪炼狱的最后一刻,被强行撕开!然而,危机远未解除。赵红梅能否救活?林溪这“撞邪”的表演能否持续?额头上这要命的星图又该如何隐藏?更大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