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上下最近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前院库房的钥匙被沈正远攥得发烫,柳知柔的绣帕子都磨出了毛边,老两口天天掰着手指头盘算:“再添两箱西域进贡的云锦?”“把我书房那对翡翠镇纸也放进去!”
一百八十八抬嫁妆堆得像座小山,可他们还是觉得不够,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女儿当陪嫁。
婚期一天天近了,沈清舒夜里躺在闺房,听着窗外打更声,突然就红了眼眶。从前总嫌爹娘唠叨,现在却恨不得变成牛皮糖,天天黏在他们身边。
早上缠着爹爹下棋,午后又窝在娘亲怀里听老故事,连柳知柔给她梳头时扯疼了头发,她都笑着说不疼。
这边沈清舒数着日子发愁,那边洛承渊却像开了窍的喜鹊。
今天让人送来城东老字号的梅花酥,油纸包上还沾着露水;明天又差人抬来整盒的南海珍珠发钗,每支都刻着她的小名。
起初沈清舒还躲着不肯收,后来却养成了习惯,日头西斜时就倚在窗边张望,心里像揣着只小兔子,总盼着那个红绸包裹早点出现。
沈清舒似乎有点喜欢上洛承渊了。
可每当甜滋滋的感觉漫上心头,沈清舒又忍不住叹气。她摸着鬓边洛承渊送的玉簪,想起东宫偏苑的红墙。
现代人的骨子里刻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对着这样温柔体贴的洛承渊,她既盼着又怕着,像馋嘴的小猫碰到滚烫的鱼,想吃又怕烫了爪子。
洛承渊这样身份的人是注定做不到的,那时候的她又该怎么办呢?
一想到这心里再有什么样的心思也歇了,没有爱,就不会有恨,无论洛承渊有多少女人她都不会在乎。
如果能有个孩子就更好了,至少孩子是属于她的。
到时候她就是有钱有权有孩子,还不用为男人担心,简首不要太好!
洛承渊还不知道沈清舒己经把他们的婚后生活想好了。
*
暮色还没完全漫过东宫屋檐,洛承渊就朝暗卫使了个眼色。
黑衣人影一闪而逝,不多时,李公公就接到指令,带着小太监们急匆匆往偏苑赶。路上还念叨着:“殿下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可别误了时辰才好。”
偏苑的门大开着,远远就飘来一股子熏得人脑仁疼的香粉味。
李公公正想开口通报,突然听见里头传来让人耳热的动静。他心里“咯噔”一下,脚像钉在地上似的迈不动。
就在这时,洛承渊带着侍卫大步赶来。听见那声音的瞬间,他原本就冷的脸黑得像锅底,眉眼间结了层冰碴子:“开门!”声音沉得能砸出个坑,吓得李公公手都哆嗦了,用了好大劲才把门打开。
门一推开,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就在门旁的地上,一男一女缠在一起,白花花的皮肉看得人眼晕。嘴里不断发出火热的声音。
李公公揉了揉眼睛——这不是刘奉仪吗?她竟在东宫做出这种丑事!他偷瞄了眼洛承渊,殿下握着腰间玉佩的手青筋暴起,像随时要把那玉捏碎。
“泼水!”洛承渊突然冷声道。一桶凉水兜头浇下,地上两人尖叫着分开。
刘奉仪湿漉漉的头发糊在脸上,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人,瞬间面如死灰。她连滚带爬想去抓洛承渊的衣角,嘴里喊着:“殿下,我冤枉…”
洛承渊后退半步躲开,眼神冷得像看地上的蚂蚁。他一甩袖子,几个侍卫立刻冲上去,像拎小鸡似的把两人拖走。
刘奉仪的哭喊声渐渐听不见了,只留下满屋子的狼藉和挥散不去的臊味。当天夜里,东宫里就传出消息:刘奉仪与人私通,连同奸夫一并杖毙,尸体首接扔出了宫墙。
只是李公公不知道的是那个“奸夫”隔天又在执勤。
*
五更天的梆子还没响透,晚晴就轻手轻脚钻进闺房,烛火映得她手里的凤冠霞帔流光溢彩:“小姐快醒醒!今儿可是您大喜的日子!”
沈清舒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柳知柔揽进怀里。母亲指尖的温度带着熟悉的暖意,正一下下梳理她睡乱的长发。
沈清舒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任由母亲和丫鬟在她脸上、头上折腾。
五月的晨风裹着槐花甜香溜进窗棂,日头刚冒头就金灿灿的。钦天监挑的好日子果然灵验,连天上的云都聚成了喜字的模样。
沈清舒任由凤钗珠翠沉甸甸压上发间,铜镜里那张泛着红晕的脸,倒像是被胭脂扑醉了。
沈清舒打扮完后就等着太子的迎亲队伍来沈府接人了。
没多时,沈府门外炸开的鞭炮声惊得她一颤。隔着红盖头,只听得人声鼎沸,马蹄声、唢呐声混作一团。“太子来了!”丫鬟赶紧跑回来通知夫人小姐。
沈清舒攥紧了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掌心沁出细密的汗。
洛承渊一袭红衣,风度翩翩,满目春风。
他亲自去向沈正远鞠躬,得到沈正远同意后,丫鬟们才扶着沈清舒出来。
沈清舒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闺房。
柳知柔眼眶泛红,轻轻握住女儿的手,叮嘱道:“到了东宫,万事小心。”沈清舒强忍着泪水,重重地点头。
迎亲队伍的唢呐声震得人耳朵生疼,沈清舒在喜娘的搀扶下,迈着小碎步走向洛承渊。
洛承渊迎上前来,目光温柔而炽热,他伸出手,轻轻牵住沈清舒。
沈清舒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传遍全身,烦躁的心静了下来。
花轿起,队伍动。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给足了沈清舒排面。
嫁妆队伍一眼望不到头,绸缎箱子上的金漆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也让大家再次见识了沈丞相宠爱女儿的程度。
沈清舒坐在轿中,听着外面热闹的声响,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东宫生活将会如何,是和太子殿下相敬如宾,还是充满了尔虞我诈。
但无论怎么样,沈清舒都不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