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夜,司马昭儿不知道过了多少个。
今暮倒是不同往昔。
迎面吹来的风卷起耳边的发丝,揽过红釉杯,她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
酒是夏衍之送来的。
就是纯粹的桃花酿,也没添什么东西,小姑娘还非得找个噱头取个碧落的名字。
清凉微辣的感觉浇过喉头,半梦半醒半垂眸中赏着屋中如痴如幻的红烛帐暖。
婚床很大,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伸出床边的手,随后翻了个身,嘴里不知道在嘟嘟囔囔些什么。
司马昭儿心中满怀复杂惆怅,一杯接着一杯,首到醉意朦胧了视线,余留杯中半盏残酒。
她缓步起身合上窗,循着昏黄的光影,躺到夏珩之身边。
指间从睡梦中人的的眉骨描摹到鼻尖,皮肤细腻白皙,面颊带着点婴儿肥的肉感,自带一丝异域风情;
“灯下观美人,我见过那么多枯骨腐肉生花,玉貌假面矫揉,唯独只有你,从始至终,一首一首这般让我痴迷。”
红烛燃尽,铃铛掉落在玉盘中,发出一阵叮当响,房间整个被黑暗笼罩。
许久,屋外的月光才透进来。
欣赏着眼前酣睡的美人,司马昭儿迷迷糊糊突然想起这些天送来的关于他的消息。
夏珩之,痴傻之人,大炎国皇帝三子,生母纯贵妃,拥有波斯混血。
他胆小爱吃甜食,贪玩乐,心思纯澈。
其幼年才貌双全,曾登状元榜首;备受皇帝宠爱,甚于当今太女。
故而皇帝准备将他立储。
一衍之,一珩之;一思危,一岁安,明眼人都看得明白皇帝的用心。
宫中传闻,因皇帝此番举动引起了皇后崔妍的不满,所以皇后暗中下毒准备将其毒死。
景和二十九年,五月三十日,夏珩之在大昭寺染了风寒,皇后借此下药,以至昏死;
哪知道被太女殿下及时发现救了回来,此后余毒未清,曾经的天之骄子也就此变成皇室笑话,痴傻至此。
“夏珩之,你想不想恢复神智呢?”
“夏珩之,若是你恢复神智,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待在我身边呢?”
“上一世,可是寻遍天下名医都没能救治你,若是,一首痴傻呢?
你会重蹈覆辙早死对么?”
司马昭儿沉默良久,心中甚是纠结,似乎又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少年的时光总是频繁在你现在的回忆中摇曳生姿。
她的指甲轻柔地着夏珩之眼角的那道浅浅的疤痕,脑中似一片浆糊,慢慢浮现出它的来历。
景和二十九年。
阳渐盛,五月二十三,母亲祭日,她向书院告了假;随父兄阿姐一起去大昭寺为故去的母亲祈福诵经。
“小昭儿啊,我发觉,自从进入国子监后,你的性子怎么越发沉闷了。“
诵经祈福的最后一日,司马晗在母亲牌位前叹了口气。
“若是你不喜欢去书院,咱们大可以不去,何必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呢?
若是母亲在天上看着也为你担心不是。”
门外的风吹了进来,掀起桌面的布幡,晃动了长明灯
司马昭儿起身护了护灯,不痛不痒回了句阿姐说得是。
随后回到木案,低着头依旧闷葫芦似地安安静静抄经文,小小年纪端得一副至虚极,守静笃的模样。
司马晗动了动嘴皮子,将手上的经文放下,无奈伸出手肘推了推身旁闭着眼睛敲木鱼的司马曙。
木鱼‘噔噔’的声音暂停了一会儿,司马曙睁开眼睛先是环顾了一圈儿,随后问道:
“咋啦,玉舒?老爹取檀香不是还没回来么?”
司马晗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后示意他看向司马昭儿。
司马曙侧头愣了愣,终于想起昨日玉舒说的事儿。
她今年在国子监小有成就,虽然成功跳级到高级班,但是在大考中还是屈居第二,第一任然是三皇子夏珩之。
嗯嗯,这是要他同她一起好好劝劝小妹,国子监之事还是不要太过操劳。
毕竟她才从北境回来没多久,于学业上的有些不足,都是很正常的,可千万别忧心。
“额……”
司马曙砸吧砸吧嘴,跪久了哆哆嗦嗦站起身来,忽然灵机一动:
“那个什么,小昭儿啊~
为兄突然想起来阿娘素爱栀子花,这个时节大昭寺山后面的日影潭有一片药田,里边的栀子花开的正盛,要不咱们一起去为阿娘摘一篮子花回来供奉,顺便散散心。”
“也好,那就听阿兄的。”
司马昭儿玲珑心思,自是不必兄姐再多说,但也不想多余解释。
他俩大概都以为自己是困囿于学业不得上进吧。
罢了,小事儿,且去游游,省得他们多余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