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绫锦年指尖闪烁着金色的光,看着泰迦的彩色计时器正急促闪烁,像颗濒死的星子。
“哦呀,看来小泰迦有点吃力呢。”托雷基亚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半陷在丝绒座椅里,长腿交叠着搭在前方的栏杆上,他手里转着桶爆米花,每粒爆开的玉米都裹着焦糖,甜香却掩不住他语气里的玩味,“你看他挥拳的样子,还是和他父亲一样,总觉得拳头能砸开所有答案。”
锦年没有接话。她看见泰迦被怪兽的尾刺扫中,重重撞在楼宇间,碎石像暴雨般砸落。工藤优幸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焦急:“泰迦,稳住!”
“你想帮他吗?”托雷基亚突然偏过头,爆米花桶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几粒裹着焦糖的玉米蹦出来,在月亮的幽光里划出金色的弧线,像流星坠向虚空,“这场战斗本身,就是道选择题。”
夜绫锦年蹙着眉,帮泰迦?她心里泛起一丝讥诮——光明阵营的战斗从不需要外人插手,何况是她这样游走在混沌边缘的存在。夜绫锦年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托雷基亚骨节分明的指尖突然指向一处废墟。
“锦年小姐,你说泰迦能救到那个人类小女孩儿吗?”
那里的硝烟像被打翻的墨汁,正浓得化不开,而废墟的缝隙里,露出半截粉色的裙摆——是个抱着棕色小狗的小女孩,她的哭声被爆炸声碾碎,细得像根快要绷断的线。怪兽的复眼在暗处亮起猩红的光,尾刺高高扬起,能量在尖端凝聚成暗紫色的光球,下一秒就要将那片角落彻底吞噬。
泰迦的彩色计时器己红得刺眼,他嘶吼着转身,可距离终究太远,那道想要护住一切的身影,在死亡的加速度面前显得如此笨拙。
“轰隆——”
能量冲击炸开的瞬间,电影院地面都跟着震颤。托雷基亚捏着爆米花的手顿了顿,黑色的睫毛上沾了点月色洒落的光,眼底的玩味突然凝固成错愕。
硝烟像潮水般退去时,一道纤细的身影正站在废墟中央。夜绫锦年的暗红色的裙角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她身前悬浮着面半透明的光盾,像用凝结的月光铸成,盾面还残留着能量冲击的涟漪,淡金色的纹路在边缘缓缓流淌。她怀里紧紧护着那个吓傻了的小女孩,小狗的呜咽声从她臂弯里钻出来,细弱却清晰。
“啧,真是不按常理出牌。”托雷基亚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将爆米花桶放在扶手上,桶沿的糖霜簌簌落下,“我还以为你会选‘旁观’呢。”
废墟中,夜绫锦年没有回头看泰迦投来的震惊目光,她指尖划过光盾,星尘石的光芒顺着指尖流淌,在脚下织出半道传送阵。淡紫色的光晕将她和小女孩轻轻托起,像被风卷走的蒲公英,眨眼间便消失在战场边缘的安全地带。
“选择题的答案,未必只有‘帮’或‘不帮’。”锦年的声音从观电影院的门口传来,她不知何时己从战场返回,裙摆还沾着点硝烟的灰,脸颊却泛着光,“有些东西,比阵营和立场更重要。”
夜绫锦年站在托雷基亚面前,脊背挺得笔首,像株迎着风的幼竹。她袖口那道焦痕格外显眼,暗褐色的纹路在布料上蜿蜒,像条凝固的伤疤,无声诉说着刚才的冲击有多烈。
“我插手了你的游戏,”她的声音很轻,却没带半分怯懦,尾音甚至微微扬起,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坦然,“我愿意受罚。”
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个抱着小狗的身影被能量洪流吞没?做不到。就像没法看着星子在眼前熄灭,没法听着幼兽的呜咽在废墟里断绝——那些藏在混沌与光明夹缝里的柔软,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比任何规则都顽固。
托雷基亚的目光在她袖口停了停。那焦痕边缘还泛着点被灼烤的蜷曲,像蝴蝶被烧残的翅尖,明明是狼狈的印记,落在她身上,却奇异地生出种倔强的鲜活。他忽然想起混沌空间里那些永远冰冷的星骸,对比之下,这点带着温度的“伤痕”,竟让他指尖有些发痒。
“受罚?”他低笑一声,声音裹着点电影院特有的、混着尘埃的空气,听不出喜怒。他向前倾了倾身,夜绫锦年下意识屏住呼吸,却没后退。
她知道托雷基亚托雷基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游戏,也不许这场游戏中出现变数。
或许这次的惩罚会很痛,但是她不后悔 可预想中的寒意没有落下。
指尖忽然触到肩上的一片温热,托雷基亚正用指腹轻轻拂去她肩头的灰尘。那动作很轻,像在拂去落在花瓣上的晨露,带着点与他气质不符的细致。他的指尖带着点星尘的凉意,却在触到她衣料的瞬间,悄悄泄出一丝极淡的暖意,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你的罚,”托雷基亚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衣料的触感,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沾着点她身上的草木清气,“暂时先记着。”
他抬眼时,眼底的混沌淡了些,映着月亮的微光,像墨池里落了颗星子:“毕竟,破坏游戏规则的人,总得看看后续发展,不是吗?”
锦年愣住了,肩头被他碰过的地方,像落了片暖阳,慢慢熨开她紧绷的神经。她看着托雷基亚重新坐回座椅,伸手去拿那桶爆米花,动作间,竟少了几分往日的尖锐。
或许,这场名为“惩罚”的博弈,从他选择“暂缓”的那一刻起,就己经变了味道。就像棋盘上突然多了颗不按路数走的棋,打乱了预设的棋局,却也悄悄生出了新的可能。
锦年望着他被光映亮的侧脸,肩头残留的暖意正顺着血管漫向心口。她看见托雷基亚拿起那桶爆米花,往嘴里抛了一粒,焦糖的甜香混着他身上的星尘味,在露天电影场里酿成种奇异的气息——像混沌里突然长出的花,带着点不合时宜,却又该死的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