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渐渐斜了,把官道上的尘土晒得滚烫。
陈默的靴底碾过块碎石,石尖硌得脚心发麻,脑海里忽然响起熟悉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当前士兵体力值普遍低于60%,脱水率上升至35%,建议休整补充水分。】
他顿了顿脚步,抬头望了望前方两里地外的槐树林。
树冠浓密得像把巨伞,枝叶间漏下的光斑在地上晃悠,看着就透着清凉。
喉结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沾着层细沙——最后一口水半个时辰前就喝完了,现在喉咙里像塞着团干麦秸。
“让队伍去林子里休整,留两队哨卡在路口,半个时辰后出发。”陈默对身旁的灌婴说,同时在心里默问,“能检测到钟离昧队伍的具置吗?”
【系统正在扫描……目标位于落马坡以东,距黑石渡8.5里,移动速度约每刻钟1里,队伍尾部有异常金属反应。】
灌婴勒住马,马鞍上的铜环叮当作响。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汗珠砸在布满裂纹的马镫上,瞬间洇成个深色的圆点:“护军怎么突然决定歇脚?刚才你还说要抓紧赶路。”
陈默没提系统提示,只指了指士兵们的脸色:“你看弟兄们的嘴唇,都干得裂了口子。真到了黑石渡,怕是连举矛的力气都没了。”他翻身下马时,注意到自己的体力值在系统面板上显示72%,比普通士兵好上不少,想来是常年征战练出的底子。
队伍刚拐进林子,士兵们就纷纷卸了甲胄,往树荫里钻。
有个年轻些的兵脱了草鞋,露出满是燎泡的脚底板,他龇牙咧嘴地往脚上抹草药,药汁混着汗滴在青石板上,洇出片深绿。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士兵赵三体力值41%,脚部创伤感染风险68%,建议使用金疮药处理。】
陈默朝那士兵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系统商城用50积分兑换的特效金疮药,比寻常草药见效快三倍。“把这个涂上。”他蹲下身,看着士兵脚底板的燎泡,最大的那个己经磨破了,露出红肉,“这药是咸阳来的,涂了今晚就能结痂。”
士兵愣了愣,慌忙接过瓷瓶,手指抖得厉害:“谢……谢护军!俺自己来就行,不敢劳烦您……”
“让你用就用。”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时看见小石头抱着个水囊跑过来,囊口还往下滴水,把衣襟打湿了片:“护军,这是从溪边刚灌的水,凉着呢!”
水囊是粗麻布缝的,摸上去潮乎乎的,还带着股草木的腥气。
陈默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流过喉咙,激得他打了个哆嗦,系统面板上的体力值跳成了75%。“你去哪弄的水?”
“林子后头有条小溪,水可清了,还能看见鱼呢!”小石头眼睛亮晶晶的,手指着林深处,“我牵着‘墨影’去饮马,见着溪水里漂着片大荷叶,就摘了盖在水囊上,这样水就晒不热了。”他怀里还揣着片荷叶,边缘卷着圈焦痕,想来是被太阳晒的。
陈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能看见片晃动的水光,像块碎掉的镜子。
林子里的槐花开得正盛,白花花的一串挂在枝头,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士兵的甲胄上、马鞍上,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香。
有只灰雀落在离陈默不远的枝桠上,歪着头啄食槐花,细爪踩得花枝轻轻摇晃,抖落更多花瓣,像场细碎的雪。
“钟离昧带的十车铁器,会是什么?”灌婴靠在棵老槐树上,手里把玩着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若是打兵器,十车铁顶多造百十来把剑,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陈默刚要开口,系统突然发出急促的提示音: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金属信号,位于钟离昧队伍中段,疑似大型铁器组合体,结构包含127个活动部件,能量反应微弱,推测为机械装置。】
“机械装置?”陈默皱起眉,这个词他只在系统的历史资料里见过,是秦国工匠曾造过的连弩车之类的物件。
“难道是攻城用的器械?”
灌婴显然没听过这个说法:“机械?是像投石机那样的东西?可黑石渡就座吊桥,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陈默走到溪边,蹲下身洗手。
溪水冰凉,能看见水底圆润的鹅卵石,几条小鱼在石缝里钻来钻去,尾巴一甩就没了影。
他在心里问系统:“能解析那机械装置的用途吗?”
【解析失败,缺少关键参数。建议靠近目标500米内再次扫描。】
“看来得加快速度了。”陈默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让弟兄们抓紧时间喝水,一刻钟后出发。”
小石头正蹲在“墨影”旁边,用木梳给马梳鬃毛。
马很温顺,时不时用头蹭蹭他的胳膊,鼻孔里喷出的热气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飘起来。系统面板上,“墨影”的状态显示为:“轻度蹄部损伤,恢复度62%,体力值81%。”
“这马恢复得不错。”陈默走过去,摸了摸马的脖子,“再给它喂点豆饼,到了黑石渡怕是要硬仗。”
小石头从马鞍袋里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豆饼,掰碎了递到马嘴边:“它可能吃了,刚才己经啃了半捆苜蓿。”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块烤得焦黄的麦饼,“这是伙夫给的,护军您垫垫肚子?”
麦饼还带着余温,混着芝麻的香气。陈默接过一块,咬了一口,麦香在舌尖散开。系统提示:【摄入碳水化合物,体力值+3%】
“你也吃。”陈默把剩下的半块递回去,“等会儿赶路才有力气。”
小石头却摇了摇头,把麦饼又推回来:“俺不饿,早上吃了两个窝头呢。护军您是主将,得吃饱才行。”
陈默看着他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鼻尖上还挂着汗珠,忽然想起系统资料里的记载——楚汉相争这几年,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像小石头这样的孩子,能活着就己是幸事。他把麦饼塞进小石头手里:“拿着,命令。”
这次小石头没再推辞,捧着麦饼小口吃起来,眼睛却首勾勾地盯着“墨影”。
马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背,引得他咯咯笑起来。
槐树林里渐渐安静下来,士兵们大多靠在树下打盹,鼾声此起彼伏,和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倒有几分安宁。
陈默靠在棵老槐树上,闭目养神,脑海里却在梳理系统给出的信息:钟离昧的异常举动、十车铁器、机械装置、黑石渡的吊桥……这些碎片像散落的棋子,总觉得还差最后一步才能连成线。
【检测到新信息:萧县守将昨日收到钟离昧密信,调动了三百名工匠前往黑石渡西岸。】
陈默猛地睁开眼——工匠?难道那机械装置需要现场组装?他看向灌婴:“你说,黑石渡的吊桥,承重最大能有多少?”
灌婴想了想:“去年我从那儿过过,听守桥的老兵说,最多能过五辆马车,再多就怕铁链断了。”
“要是十车铁器一起上桥呢?”
灌婴的脸色变了:“那指定得塌!铁链是十年前换的,早就锈得差不多了……等等,你是说,钟离昧想故意弄塌吊桥?”
陈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不仅要塌,恐怕还想把咱们困在东岸。”
他看向系统面板上不断跳动的距离数值——钟离昧距黑石渡还有6.3里,而他们,还有4.7里。
“吹号集合!”陈默拔出腰间的铜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加快速度,必须赶在钟离昧过吊桥前截住他!”
号角声在槐树林里炸开,惊飞了枝头的灰雀。
士兵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揉着眼睛往队伍里钻,甲胄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小石头己经牵好了“墨影”,马的鬃毛梳得整整齐齐,额前还系了根红布条——是他今早从农户那讨来的,说能保平安。
“护军,都准备好了!”灌婴翻身上马,手里的长矛斜斜举起,矛尖挑着片槐树叶,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陈默最后看了眼槐树林,槐花还在簌簌飘落,落在空荡荡的树荫里。
他翻身上马,系统面板上的体力值己经恢复到80%,目标距离不断缩短:5.8里,5.7里……
“走!”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比来时快了数倍,像阵疾风卷过官道,朝着黑石渡的方向疾驰而去。
陈默知道,这场仗的关键,不在厮杀,而在时间——他们必须和钟离昧的马车,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