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战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彭城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陈默赶回彭城时，城门下己经挤满了打探消息的百姓，不少人提着包袱，神色惶恐地往城外走——项梁战死的消息传来，人们生怕章邯的大军会顺势南下，屠戮彭城。
“都散了！都散了！”王二柱带着亲兵在城门口维持秩序，嗓子喊得沙哑，“有陈护军在，秦狗打不进来！慌什么！”
可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哪里是几句呵斥能止住的？
有人指着城头上新招募的士兵，嚷嚷道：“就凭这些连弓都拉不开的新兵蛋子？项公那么多精锐都败了，咱们守得住吗？”
“就是！我看还是跑吧，躲进山里，秦狗找不到！”
人群的骚动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开始冲撞城门，亲兵们举着矛戈阻拦，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让开！”
陈默的声音穿过混乱的人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翻身下马，径首走到城门中央，锦袍上的雪还没化，却丝毫没有影响他挺拔的身姿。
“都想跑？”
陈默环视西周，目光像冰锥一样扫过每张惶恐的脸，“往哪跑？跑回沛县？跑回留县？章邯的大军要是真来了，整个楚地都躲不过去！”
他指着城外的田地：“你们脚下的土地，是祖辈耕种了几百年的地方！祖坟在这里，家眷在这里，跑了，土地给谁？家给谁？难道要留给秦狗烧杀抢掠吗？”
“可……可项公都败了……”有人怯生生地反驳。
“项公败了，还有我们！”陈默猛地提高声音，
“彭城有两丈高的城墙，有三万石存粮，有五千能战的弟兄！更重要的是，我们有英布将军的五千援军，有韩都尉这样的将才！章邯要是敢来，我就让他尝尝彭城的厉害！”
他顿了顿，放缓语气：“现在回城，该种地的种地，该守城的守城。粮草不够，县衙粮仓敞开供应，家眷没人管，让妇人孩子都到内城来，由亲兵护卫！谁敢再造谣生事，蛊惑人心，按军法处置！”
最后一句话带着杀气，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人们看着陈默坚定的眼神，想起他拿下彭城时的利落，想起他分给百姓的粮食和种子，心里的恐慌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底气取代。
“我信陈护军！”一个老农突然喊道，“我不跑了，我回家拿锄头，帮着守城！”
“我也不跑了！我儿子在护军麾下当兵，我去给他们做饭！”
越来越多的人响应，原本往外涌的人群开始回流，有人甚至主动帮着亲兵修补被冲撞坏的城门。
王二柱看得目瞪口呆，凑到陈默身边低声道：“护军，你这几句话，比俺们砍翻十个秦兵还管用。”
陈默没接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县衙走。
刚才那番话看似镇定，他手心其实全是冷汗——项梁战死的影响，比他预想的更严重。
县衙内，气氛凝重得像要结冰。
韩信站在地图前，手指点着定陶的位置，声音沙哑：“项梁是中了章邯的骄兵之计。章邯假意示弱，让项公以为秦军疲惫，放松了戒备，结果被连夜突袭，大营被烧，主力溃散……项羽现在收拢了残部，退守东阿，却执意要立刻出兵复仇，谁劝都不听。”
陈平拿着从定陶逃回来的楚兵口述记录，眉头紧锁：“更麻烦的是，项梁一死，楚地各路人马都开始动摇。刚才收到消息，原本归附项梁的几个县尉，己经偷偷派人去章邯营中送降书了。”
范增捻着胡须，脸色沉重：“章邯此战胜后，必定会趁机南下。他知道彭城是楚地重镇，绝不会放过。依老夫看，最多十日，秦军就会兵临城下。”
帐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清楚，彭城现在就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稍有不慎就会倾覆。
“慌什么？”陈默突然开口，将身上的狐裘扔在案几上，“项梁死了，天塌不下来。章邯要来，咱们就接招。”
他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敲在彭城西侧的济水：“秦军南下，必经济水。韩都尉，你带三千人，立刻去济水沿岸布防，毁掉所有渡船，在渡口埋下铁蒺藜，多挖陷坑。记住，不求歼敌，只求拖延他们的速度。”
“末将遵命！”韩信眼神一振，有了具体指令，之前的迷茫一扫而空。
“陈平，”陈默转向谋士，“你带五百人，拿着我的令牌，去周边各县安抚百姓。告诉他们，只要守住城池，等击退秦军，免三年赋税。再把各县的青壮编练成民团，配发简易兵器，就算不能打仗，守个城门、送个粮草总该行。”
“属下明白。”陈平点头，这招“以民为兵”，既能扩充人手，又能稳定人心，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
“李斯年，”陈默看向记室，“清点所有粮仓和军械库，列出清单。粮食按人头定量分配，优先供应士兵和工匠；铁器、木材全部集中到城墙上，用来修补防御工事。”
“是！”李斯年捧着账册，快步离去。
最后，陈默看向范增：“先生，项羽那边……该如何应对？”
范增叹了口气：“项羽年少气盛，又重情义，项梁之死对他打击太大，现在怕是听不进劝。但他麾下还有八千江东子弟，都是精锐，若是能稳住他，让他在东阿牵制章邯的一部分兵力，对咱们大有裨益。”
“我亲自去东阿。”陈默当机立断。
“不可！”韩信和陈平异口同声地反对。
“护军是彭城的主心骨，岂能轻易离开？”韩信急道，“要去，末将去！”
“你去没用。”陈默摇头，“项羽现在谁的账都不买，除了能让他信服的人。我去，至少能让他明白，现在报仇不是时候。”
他看向范增：“先生留守彭城，总揽全局。若是我十日未归……”
“护军吉人天相，必能平安归来。”范增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珏，“这是当年楚相昭阳的信物，项羽的祖父与昭阳有旧，见此珏如见故人，或许能让他冷静几分。”
陈默接过玉珏，触手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龙纹，一看就不是凡物。
【叮！触发主线任务“稳定楚地”。】
【任务内容：安抚彭城百姓，加固城防，并说服项羽暂息复仇之心，在东阿与彭城形成犄角之势，共同抵御章邯。】
【任务奖励：积分600点，解锁“特殊物品”：楚地兵甲锻造图谱。】
次日清晨，陈默带着三百亲卫，踏上前往东阿的路。
刚出彭城地界，就遇上了一队溃散的楚军。
为首的将领见到陈默的旗号，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痛哭流涕：“陈护军！救救我们吧！项少将军……项少将军要杀我们啊！”
“怎么回事？”陈默勒住马。
“少将军说我们临阵脱逃，要按军法处置，己经杀了十几个校尉了！”将领泣不成声，“可我们是真的冲不出去啊！秦军的箭跟下雨一样……”
陈默心里一沉。项羽果然己经失去理智了。
快马加鞭赶到东阿时，楚军大营外的空地上正竖着十几根木桩，上面挂着血淋淋的首级，寒风一吹，头颅摇晃，看得人头皮发麻。
几个士兵正把新抓的溃兵往木桩上绑，项羽提着剑站在一旁，铠甲上的血冻成了紫黑色，眼神像受伤的野兽，透着疯狂的杀意。
“都给我砍了！”项羽怒吼，“让所有人看看，临阵脱逃是什么下场！”
“项将军！刀下留人！”
陈默的声音传来，项羽猛地回头，看到陈默时，眼中的杀意更盛：“陈默？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我是来劝将军的。”陈默翻身下马，走到项羽面前，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杀这些溃兵没用，能杀退章邯吗？能为项公报仇吗？”
“不能杀他们，难道让我看着叔父的仇不报？”项羽的剑“噌”地出鞘，剑尖指着陈默的咽喉，“你要是也来劝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亲卫们立刻拔刀相向，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凝固。
陈默却缓缓笑了，从怀里掏出那枚龙纹玉珏，举到项羽面前：“将军认识这个吗？”
项羽的目光落在玉珏上，瞳孔猛地收缩。
他小时候听祖父说过，这是楚相昭阳的信物，象征着楚国的兵权，当年项家还曾为昭阳执掌过亲兵。
“这……这怎么会在你手里？”
“是范增先生让我交给将军的。”陈默收起玉珏，语气沉重，“范先生说，项公生前常念叨，将军勇猛有余，沉稳不足，若遇大事，当以楚地百姓为重，以复兴楚国为念。现在章邯势大，正是楚地生死存亡之际，将军若一味逞凶，杀溃兵，泄私愤，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指着木桩上的首级：“这些人是逃了，但他们的家人还在楚地，他们的兄弟还在军中。将军杀了他们，只会让剩下的人寒心，谁还敢为将军卖命？谁还敢为楚国打仗？到时候不用章邯来攻，楚军自己就散了！”
项羽握着剑的手在发抖，脸上的怒气渐渐被挣扎取代。
陈默趁热打铁：“章邯在定陶大胜，必定骄傲轻敌。将军若能在东阿厉兵秣马，我在彭城加固城防，等章邯南下时，咱们前后夹击，必能大破秦军！到时候再取他首级，祭奠项公，岂不是比现在冲动送死强？”
“前后夹击……”项羽喃喃自语，眼神渐渐清明。
陈默知道，他听进去了。
最终，项羽“哐当”一声扔了剑，转身对着项梁的灵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声音嘶哑：“叔父，侄儿听您的。”
他站起身，对陈默抱拳道：“陈护军说得对，是我糊涂了。东阿的防务，我会守好。章邯若敢南下，我必出兵袭扰他的后路！”
【叮！主线任务“稳定楚地”完成阶段性目标：说服项羽暂息兵戈，形成犄角之势。】
【获得阶段性奖励：积分300点。当前总积分：4261。】
离开东阿时，雪己经停了。
陈默回头望了一眼楚军大营，那里的杀气虽然未散，却多了几分秩序——项羽正在重新整编队伍，韩信派来的军校也开始帮楚军操练队列，帐外传来整齐的呼号声。
“护军，这下咱们安全了？”亲卫长松了口气。
“还早。”陈默勒紧缰绳，“项羽稳住了，但章邯的大军，很快就要来了。”
他催马疾驰，彭城的方向，炊烟袅袅，那是百姓们重新升起的灶火。
城头上，新造的投石机己经架设完毕，黝黑的石弹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范增站在城楼最高处，望着陈默归来的身影，捋着胡须露出一丝笑意。
楚地的冬天很冷，但只要人心不散，希望就不会灭。
陈默策马穿过城门，看到百姓们正在亲兵的指挥下搬运石头加固城墙，孩子们提着陶罐给士兵们送热水，脸上带着怯生生的笑容。
他翻身下马，接过一个孩子递来的热水，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底。
“告诉大家，”陈默对着周围的人朗声说道，“秦军要来，咱们就打！彭城，丢不了！”
“丢不了！”
“守住彭城！”
呼喊声此起彼伏，从城门传到街巷，从街巷传到城墙，像一团火，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也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勇气。
陈默握紧手里的热水，目光投向北方——章邯，来吧。
这一战，他必须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