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但微微抽搐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一丝震惊。
凌晨曦显然也被她这泼妇骂街般的爆发震住了。他脸上的冰冷刻薄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他预想过她的害怕、她的辩解、甚至她的沉默,但唯独没想过……她会像个被惹急了的野猫一样,跳起来对着他张牙舞爪地咆哮?
看着夏以月气得通红的小脸,瞪得圆溜溜的眼睛,还有那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凌晨曦心底那股莫名的火气,奇异地……消散了一点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看着她,看着她这副毫无淑女形象、却充满了鲜活生命力的样子,看着她眼中纯粹的愤怒和毫不掩饰的“我不怕你”的倔强。这和他平时接触的那些或谄媚逢迎、或小心翼翼、或虚与委蛇的人,完全不同。
一种奇异的、近乎失控的感觉再次攫住了他。他引以为傲的毒舌和威压,在这个小丫头片子面前,似乎又一次……失效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靠回沙发背,交叠的双腿放下,身体姿态不再那么紧绷,甚至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挫败?
“坐下。”他的声音依旧低沉,但似乎少了刚才那股冰冷的煞气,反而带着一丝……无奈?
夏以月正在气头上,才不管他语气变没变:“我不坐!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了我要回家吃饭!” 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凌晨曦看着她这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最终,他抬起手,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夏以月从未听过的、近乎沙哑的复杂情绪:
“夏以月……”
“你……”
“就那么讨厌我?”
这句话问得极其突兀,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卑微?
夏以月满腔的怒火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她愣住了,叉着腰的手也放了下来,一脸懵逼地看着凌晨曦。
*讨厌他?*
*这从何说起?*
*虽然他是很毒舌很讨厌很莫名其妙……但……讨厌?好像也谈不上?*
她脑子有点转不过弯。这位大佬的思维跳跃性也太大了吧?刚才还在骂她是廉价花瓶,现在突然问她是不是讨厌他?
“我……”夏以月张了张嘴,看着凌晨曦那略显疲惫、甚至带着点……落寞?的侧脸,一时语塞。她讨厌他吗?好像没有。但喜欢?那更不可能!就是……觉得这人很麻烦,很不好惹,离他越远越好!
“我……我没讨厌你啊!”夏以月实话实说,语气带着点困惑,“我就是……觉得你有点奇怪!说话老阴阳怪气的!还总找我麻烦!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她的逻辑简单首接。
凌晨曦听着她这首白到近乎天真的回答,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写满“你真的很烦人”的眼睛,心头那股憋闷感更重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所有的情绪和试探,在她面前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挥了挥手,动作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让司机送你回去。”
夏以月:“……啊?” 这就完了?不追究她摔他的事了?不骂她了?她狐疑地看着凌晨曦,不确定这是不是新的陷阱。
“还不走?”凌晨曦抬眼,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但似乎少了点之前的锐利,“等着我留你吃晚饭?”
“不不不!我走!马上走!”夏以月如蒙大赦,立刻转身,逃也似的冲向门口,生怕他反悔。
看着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消失的背影,凌晨曦独自一人坐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落地窗外璀璨的灯火映照着他英俊却笼罩着阴郁的脸庞。
他端起早己凉透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讨厌吗?
不讨厌?
只是觉得他奇怪?麻烦?
这个答案,比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都更让他……难以接受。他宁愿她恨他,怕他,至少那代表他在她心里占据了一个明确的、强烈的位置。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他只是她生活中一个无关紧要、还有点讨人厌的……背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