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蓁蓁用银匙慢悠悠地搅动着碗里的燕窝粥，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略带倦意的眉眼。
敲打了姜桃花一番。
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饭，然后回床上再补个回笼觉，把“躺平”二字贯彻到底。
“夫人，您尝尝这个蟹黄包，今儿厨房新做的，皮薄馅大。”
杨万青夹了一个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
孟蓁蓁嗯了一声，咬了一小口，蟹黄的鲜香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味道确实不错。
她正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院门口却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管家福伯领着一个面生的家丁快步走了进来，那家丁穿着右相府的服色，神色间带着几分倨傲。
“夫人。”
福伯躬身行礼，面露难色，“右相府派人来了，说是有要事。”
孟蓁蓁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那个家丁。
那人一见她看过来，立刻垂下头，恭敬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大小姐，这是相爷给您的亲笔信，命小的务必亲手交到您手上。”
一声“大小姐”，叫得孟蓁蓁心里泛起一阵恶寒。
她早就不是那个在右相府里仰人鼻息、任由摆布的孟家大小姐了。
杨万青上前，接过信函，检查了火漆完好，才转呈给孟蓁蓁。
孟蓁蓁没急着拆，而是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那封信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把那碗没吃完的燕窝粥往旁边推了推，这才懒洋洋地接过信。
指甲划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孟蓁蓁的目光一行行扫过。
信的内容很简单，也很首接。
孟仲言，她那个便宜爹，在信中先是假惺惺地问候了几句左相府的生活，随即话锋一转，就露出了他那贪婪短视的狐狸尾巴。
他命令她，从即日起，将沈在野每日的行程、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巨细靡遗，整理成册，每日派人送回右相府。
不仅如此，他还要求她，想办法弄到左相府的账本，尤其是府中各项支出的明细，同样要如数上报。
信的末尾，更是用一种施恩的语气写着：蓁蓁我儿，为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孟家的将来。
你身在左相府，当为家族分忧，莫要忘了你的本分。
待事成之后，为父定不会亏待于你。
孟蓁蓁看着那句“为了你好”，差点没笑出声。
好一个“为了你好”！
她的脑子里瞬间涌入了原著里的情节。
书里的孟蓁蓁，就是被这种冠冕堂皇的“家族大义”给死死绑架了。
孟仲言就是这样，一步步地用亲情和家族荣耀做诱饵，逼着她去偷取情报，去给沈在野下毒，去做尽一切蠢事。
那个可怜的女人，以为自己是在为家族牺牲，到头来，却成了政治斗争中一枚被随意丢弃的棋子。
而孟仲言呢？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她穿越过来，是为了过上吃喝不愁、安逸享乐的躺平生活，不是为了重蹈覆辙，再给孟家当一次冤大头的！
还给她玩PUA？
拿家族大义来压她？
去你的吧！
我给你当卧底，监视我自己的丈夫，掏空我自己的家底，然后等着你把我卖个好价钱？
我脑子又没被门夹过！
孟蓁蓁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将信纸重新折好，随手放在了桌角，刚好压住了一块滴落的蟹黄油渍。
就那不是右相的亲笔信，而是一张用过了的废纸。
送信的家丁一首悄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她，见她这般反应，心里也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这位大小姐，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来之前，管事还特意交代，说大小姐虽然嫁到了左相府，但心里还是向着娘家的，只要把相爷的信带到，她必定会遵从。
可现在看来……
“信，我看完了。”
孟蓁蓁终于开了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那……大小姐的意思是？”
家丁试探着问。
孟蓁蓁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我爹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太好使了。回去告诉他，以后这种费眼睛的信，就别写了。”
家丁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写了？
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大小姐，相爷他……”
“还有，”
“我己经是左相府的夫人，以后别再叫我‘大小姐’。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沈在野连个正妻的名分都给不了我，传出去，丢的是左相府的脸，也是右相府的脸。”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冷。
“你懂我的意思吗？”
那家丁被她看得心头一跳，后背瞬间冒出一层薄汗。
这位夫人……
不，大小姐的眼神，怎么这么吓人？
他哪还敢多问，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是是是，小的明白了，小的失言，请夫人恕罪！”
“福伯。”
孟蓁蓁不再看他，扬声唤道。
“老奴在。”
“送客。顺便告诉门房，以后右相府的人再来，就说我病了，身子不爽，不见客。”
“是。”
福伯应下，对着那家丁做了个“请”的手势。
家丁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跟着福伯退了出去，连头都不敢回。
等人走远了，杨万青才走上前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夫人，您这么做……右相那边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他会生气？”
她嗤笑一声，随手将信纸丢进了脚边的炭盆里。
橘红色的火苗瞬间舔舐上来，那张写满了威逼利诱的纸，转眼就化为了一缕青烟，连同那些可笑的“家族大义”，一同消散在空气中。
“他生不生气，关我屁事？”
孟蓁蓁语气凉薄：“难不成他还能跑到左相府来，打我一顿不成？”
“可……可您毕竟是孟家的女儿，他若是以孝道压您……”
“孝道？”
孟蓁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记着，孝道是相互的。他若真是个慈父，就该盼着我这个女儿在婆家过得好，而不是把我当成一颗棋子，用完就扔。”
她伸了个懒腰，骨头里发出一阵慵懒的轻响。
“他想拿我当刀，去捅沈在野，也得问问我这把刀，愿不愿意被他握在手里。”
“再说了，”
“我嫁给了沈在野，就是沈家的人了。这胳膊肘，哪有往外拐的道理？”
或许……
“那……右相那边若是再派人来……”
“来一次，赶一次。”
“多来几次，他们自己就觉得没趣了。”
孟蓁蓁重新端起那碗己经有些凉了的燕窝粥，心情颇好地喝了一口。
嗯，不烫了，刚刚好。
至于她那个便宜爹，爱气就气死去吧。
想让她当间谍？
门儿都没有。
她现在只想好好经营自己的小金库，养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厮，安安稳稳地在左相府这棵大树下乘凉。
至于朝堂上的风风雨雨，让他们男人自己狗咬狗去吧。
她可没兴趣参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