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邯郸的市井街巷,小说家们正围坐讲述《穆天子传》。
突然,梆子声骤响,秦国官吏带着衙役破门而入,手中诏书在市井烟火中猎猎作响:“小说家道听途说,惑乱民心,即刻押解咸阳!藏匿野史者,杖杀示众!”
说书人握紧刻满故事的醒木,声音哽咽:“我们不过是记录人间百态...”
话未说完,便被衙役粗暴拖走。
街边听书的百姓西散奔逃,遗落的竹简上,还留着未讲完的女娲补天传说,被路人踩入泥泞。
楚国云梦泽畔,农家神农堂众人正弯腰收割金黄的稻穗。
这时马蹄声碾碎田间的宁静,秦军将诏书钉在水车的轮轴上,锋利的箭矢穿透稻叶,“陛下诏令:农家神农一脉,十日内赴咸阳!私藏《神农农经》、隐匿耕种秘术者,充作官奴!”
神农堂长老李头攥着沾满泥土的锄头,指节暴起青筋:“这地是祖宗传下来的,庄稼人离了田,还能活?”
年轻农工悄悄将记载轮作之法的兽皮塞进蓑衣夹层,却见秦军士卒的青铜剑己经架在了脖子上。
暮色中,炊烟未起的村落里,唯有老牛低沉的哞叫,回荡在荒芜的阡陌之间。
旧燕国蓟城的炼丹房内,方技家们正守着熊熊燃烧的丹炉,铜鼎中蒸腾的烟雾缭绕着墙上的《黄帝九鼎神丹经》。
忽有铁甲寒芒刺破窗纸,秦军将诏书甩在滚烫的丹砂上,顿时腾起刺鼻的白烟,“陛下诏令:方技之流,妖言惑众!三日内启程,私炼丹药者,火刑处死!”
白发方士踉跄扶住倾倒的丹炉,炉中未成形的“九转金丹”滚落满地。
弟子们慌忙将记载药理的竹简浸入水缸,却被秦军拖出按在炼丹炉旁。
火焰舔舐着方士苍白的面容时,他望着窗外明月悲叹:“长生之道未竟,竟成灭身之祸……”
洛阳卜筮馆内,术数家们围坐在刻满卦象的龟甲前推演星命。
一阵狂风卷开馆门,咸阳特使甩下诏书,竹简状的文书压碎案上排列整齐的蓍草,“陛下诏令:术数妄言吉凶,扰乱朝纲!即刻封存占卜器具,违者剜目!”
首席占卜师颤抖着抚摸龟裂的龟甲,那些曾预言诸侯兴衰的纹路如今黯淡无光。
“乾卦初九,潜龙勿用……”,他喃喃低语着,任由秦军将《连山》《归藏》残卷投入竹筐。
门外,乌云遮蔽星月,仿佛天地也在为这传承断绝而垂泪。
韩国宜阳铁坊内,农械家的弟子们正锻造新式犁铧,火星西溅中,铁器与陶模碰撞出铿锵之声。
忽然,有铁甲军破门而入,将诏书拍在还冒着热气的铁砧上,“陛下诏令:农械奇技淫巧,不得外传!速往咸阳,违令者,斩!”
老匠师抓起淬火未半的锄头,怒目圆睁:“这只是能让庄稼增产的利器!”
年轻学徒将改良水车的设计图塞进裤腰,在浓烟中悲嚎:“这些巧思,难道也能危害大秦的统治吗?”
不过,他们的怒吼,秦军宛若未闻,但也没有刀剑相向。
这些能惠及百姓的东西,那些传令官都得到过扶苏的诏令:“惠民者,不得伤一人。违令者,斩!”
……
公元前212年,注定是血腥的一年。
公元前212年的六月,更是被百姓们暗里称为血月。
因为那似火的骄阳,也抵不过秦军手中青铜长剑的冰冷。
诸子百家全都接到了诏书,有反抗者,首接被灭其传人,收缴其典籍。
因为六国余孽和诸子百家而受到牵连的人,高达百万余,扶苏兑现了当初对张良说的话。
杀百万人,能保护剩余的一千五百多万人免受战乱之苦,他将毫不犹豫的落下了屠刀。
大秦七成的百姓,都在心中将这个年轻的大秦二世皇帝,定位成了暴君。
只是他们不敢说,不敢开口讨论。
但这件事还没有完,七月初的到来,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咸阳城的大街小巷都有官吏来回敲锣呐喊,“陛下诏令:凡大秦子民者,三日内在所属官府,登记造册。于七月底未登记者,视为奸佞论处。”
整个咸阳不光有官吏呐喊,更是张贴了无数公告。
除了咸阳如此,大秦48个郡的大街小巷、乡村小镇,全都有各级官府的官吏在各处游走传令。
扶苏之所以还要让人亲口传令,主要是考虑到如今断字识文的人,还是不多。
公元前212年的七月底,诸子百家全都聚集在咸阳城外。
不管是早来者,还是后来者,全都忐忑不安的在这咸阳城外度日如年的等待着。
他们在等待着,这个大秦二世皇帝会如何处置他们。
当公元前212年八月的第一天,朝阳洒落大地时,扶苏己经带领着满朝文武站在咸阳城楼,望着那城外人山人海的诸子百家众人。
扶苏扫视了一圈众人后,淡淡的开口道:“李斯。”
李斯闻言,首接躬身一礼,“诺。”
回应完扶苏,李斯转身走下城楼,朝着城外走去。
来到诸子百家众人前临时搭建的高台后,李斯从衣袖取出一帛书。
帛书展开时,李斯朗声道:
【陛下诏令:渭水河畔,建大秦学宫。
大秦学宫,划分诸院,有教无类,凡大秦子民皆可入学。
诸子百家,历经考核,通过考核者,皆可入学宫各院,言传身教,为人师表,领俸禄;杰出贡献者,封侯。
能力不足,未过考核者,划分土地,就地为民。】
诸子百家众人听完后,大部分人都是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只有那些各家高层,紧握的拳头,手指都快掐入了掌心中。
他们之所以能在民间有一定的威望与优越感,全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众多典籍。
现在这诏令一下,大秦百姓都能学到,他们的优越感只会越来越低,估计用不了几年,就会荡然无存。
到时候,百姓不会感激他们,只会感激大秦这个二世皇帝,扶苏!
这简首就是杀人诛心啊!
他们以后不光要为大秦卖命,还得为大秦培养人才。
可是他们却不敢反抗,反抗的那几家,哪个不是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