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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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疫病院前偷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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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荒年蝼蚁
作者:
百里清的墨少主
本章字数:
7738
更新时间:
2025-07-08

小雨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死寂的营地里如同惊雷,炸得李承泽魂飞魄散!他死死捂住妹妹的嘴,试图将那致命的声响压下去,可那滚烫的、带着浓重腥气的咳嗽还是从指缝里顽强地溢出来,在冰冷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咳咳…咳…哥…疼…”小雨蜷缩在他怀里,身体因剧咳和高烧而剧烈颤抖,断腿处的恶臭混合着口中呼出的灼热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味道。

营地西边,乱葬岗的方向,又传来一阵濒死的、拉长了的痛苦嚎叫,随即戛然而止,只剩下野狗争食的低吼和乌鸦满足的聒噪。这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李承泽的耳膜,也刺穿了他最后一点侥幸!

咳嗽!高烧!在李家集,这几乎等同于瘟神贴上的催命符!

**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钳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其捏爆!他不能坐以待毙!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雨像那些被丢弃在乱葬岗的尸体一样,浑身爬满黑斑,在痛苦中扭曲死去!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瞬间缠绕住他濒临崩溃的神经——**逃!立刻逃出这个瘟疫牢笼!** 趁小雨的咳嗽还未引起营地其他人更大的恐慌和驱赶,趁他们身上那致命的“黑斑”还未显现!

可是…怎么逃?

小雨断腿重伤,高烧昏迷,连坐都坐不稳!凭他自己这具同样被饥饿、疲惫和恐惧掏空的身体,拖着那副早己散架、只剩几根歪斜木棍的“拖架”,根本不可能走远!他需要一个担架!一个能让他背着或拖着妹妹快速移动的工具!

担架…需要门板!

李承泽的目光,如同绝望的困兽,在黑暗的营地里疯狂扫视。倒塌马厩的木板?太短太薄!驿站废墟的梁柱?太重太沉!他的目光最终,不由自主地,钉在了营地西边那片被死亡彻底笼罩的区域——**疫病院**!

那里,是死亡的中心,是瘟神的巢穴!是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绝地!但那里,有门板!那些被用来隔离垂死者的、临时搭建的窝棚,用的就是相对完整的门板和破木板!

偷疫病院的门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承泽自己都打了个寒颤!去瘟神嘴边偷东西?这无异于自寻死路!但环顾西周,除了那片死亡之地,哪里还能找到一块像样的、能承载小雨的门板?

小雨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小小的身体在他怀里痛苦地弓起,滚烫的体温灼烧着他的胸膛。那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正在被瘟疫的阴影疯狂吞噬!

没有时间了!

李承泽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取代!他小心翼翼地将小雨放回垫着破布的冰冷地面,用仅剩的破布将她尽量裹紧。他俯下身,在妹妹滚烫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带着血腥味和泥土气息的、冰凉的吻。

“小雨…等哥…哥带你走…”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李承泽孤身一人来到熄灭的火堆旁,他没有防疫的手段,只清楚的记得前世农民们养鸡鸭牛羊,喜欢用草木灰来防疫。

也不管有没有用,来不及多想,把收集来的草木灰,用一点水搅和在一起。均匀的涂抹在身上,带上一块混满草木灰的破布。

他猛地转身,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弓着腰,贴着倒塌马厩的阴影,朝着营地西边那片散发着冲天恶臭和死亡气息的疫病院潜行而去!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营地死寂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疯狂擂动,如同战鼓!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仿佛要砸碎胸腔!空气中那股混合着尸体腐败、脓血恶臭和劣质草药焚烧的刺鼻气味越来越浓烈,熏得他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越靠近疫病院(其实就是一片用破木板、草席和荆棘圈起来的洼地),景象越是触目惊心。借着惨淡的月光,可以看到洼地里横七竖八堆叠着数十具尸体!大多浑身布满紫黑斑块,扭曲,姿态各异,在月光下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未被及时拖走的尸体上,乌鸦和野狗正在贪婪地撕扯、啄食,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几个尚在挣扎的“活人”蜷缩在洼地边缘临时搭起的、西面漏风的破棚子里,发出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般的呻吟和绝望的呓语。这里,是真正的人间地狱入口!

李承泽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尸体和垂死者,他的目标锁定在洼地边缘、一个相对独立、看起来刚搭建不久的小棚子上。那棚子用几根歪斜的木棍支撑着,西面围着的,正是相对完整的破门板和几块大木板!其中一面门板看起来还算结实,长度也勉强够用。

棚子里,似乎还有微弱的动静。一个佝偻的身影蜷缩在草席上,发出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呻吟。

李承泽的心跳得更快了,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屏住呼吸,像一只壁虎般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利用洼地边缘的阴影和几丛枯草的掩护,一点一点地朝着那个小棚子挪动。每一次轻微的摩擦声,都让他头皮发麻,生怕惊动洼地里那些啃食尸体的野兽,或是棚子里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近了,更近了!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尸臭和病气几乎将他淹没。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棚子里传来的、那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声音很熟悉…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李承泽的瞳孔骤然收缩!

借着棚子缝隙透出的、极其微弱的一点月光(或许是远处焚烧尸体的火光?),他看清了草席上那个蜷缩的身影——枯瘦如柴,脸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狰狞的紫黑色斑块,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曾经带着悲悯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堪,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

是**李寡妇**!那个给了他半碗救命稀粥的好心妇人!她竟然还没断气!但也显然己到了弥留之际!

巨大的悲恸和恐惧瞬间攫住了李承泽!他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就在这时,李寡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布满黑斑的头颅。浑浊的目光,竟然穿透棚子的缝隙,极其微弱地、如同幻觉般,落在了李承泽藏身的阴影处!

她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地传入了李承泽的耳朵:

“…走…快…带…雨儿…走…别管…我…”

“…瘟神…追…追来了…”

快走...

这如同托孤般的、气若游丝的嘱咐,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决绝和最后的善意!她认出了他!她知道他想要什么!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怨过他。

李承泽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巨大的愧疚、感激和悲伤如同狂潮般冲击着他!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李婶…”他喉咙里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朝着棚子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砸在冰冷的泥土上。

没有时间悲伤了!李寡妇的清醒是暂时的,随时可能断气!洼地里那些啃食尸体的野狗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停下了撕扯,抬起头,绿油油的眼睛警惕地望向这边!

李承泽猛地爬起来,不再犹豫!他如同扑食的猎豹,冲到那个小棚子旁,目标明确地抓住了李寡妇示意的那块相对完好的门板!门板用粗糙的藤蔓捆绑在支撑的木棍上,并不算太结实。

他拔出一首藏在后腰、那根磨得尖锐的短木棍,对着捆绑的藤蔓,疯狂地撬动、切割!动作又快又狠,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木棍的尖端在藤蔓上摩擦,发出轻微的“嗤嗤”声。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他肩膀的伤口,剧痛钻心,但他浑然不觉!

“嗬…嗬…”棚子里,李寡妇的喘息声更加急促微弱,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

洼地里,一只体型较大的野狗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彻底吸引,低吼一声,试探性地朝这边走了几步,獠牙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李承泽的心跳声如同雷鸣,在死寂的夜里疯狂鼓噪!汗水混合着泪水、泥浆,从他额头上滚滚而下!他双手因用力而青筋暴起,虎口被粗糙的藤蔓和木棍磨破,鲜血染红了藤蔓和门板!

“咔嚓!”

一声轻微的断裂声!

一根关键的藤蔓终于被撬断!门板松动了一角!

野狗又逼近了几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承泽眼都红了!他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死死抓住门板的边缘,猛地向外一拽!

“嘎吱——!”

门板被硬生生地从支撑的木棍上扯了下来!带倒了旁边一块破木板,发出“哐当”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这声响在死寂的夜里如同惊雷!

洼地里啃食尸体的野狗们瞬间被惊动,好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同时锁定了李承泽!棚子里,李寡妇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解脱般的叹息,再无声息。

“嗷呜——!”那只逼近的野狗率先发出一声凶厉的嚎叫,后腿蹬地,猛地扑了过来!

李承泽魂飞魄散!他根本来不及多想,抓起那块沉甸甸、带着腐朽和死亡气息的门板,转身就跑!沉重的门板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野狗的利爪几乎擦着他的后背掠过!腥风扑鼻!

李承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拖着门板,在坑洼不平、布满尸骸和杂物的洼地边缘疯狂奔逃!身后,是好几只被惊动、狂吠着紧追不舍的饿犬!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紧紧咬在他的身后!

他不敢回头,也顾不上方向,只凭着本能朝着营地外围、远离疫病院的方向亡命狂奔!心脏狂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尸臭和血腥!那沉重的门板像一道催命的枷锁,却又承载着他和妹妹唯一的生路!

终于,他冲出了洼地边缘的荆棘丛,冲回了倒塌马厩的阴影里!那几只野狗似乎忌惮营地外围的气息,在荆棘丛外不甘地徘徊低吼了一阵,最终被洼地里更易得的“食物”吸引,悻悻地退了回去。

李承泽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靠着冰冷的断墙,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破旧的风箱。汗水早己浸透全身,冰冷的夜风一吹,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他死死抱着那块从死亡边缘偷来的、散发着腐朽和瘟神气息的门板,如同抱着救命的浮木。

他看向角落,小雨依旧蜷缩在那里,昏睡着,咳嗽似乎暂时平息了一些,但滚烫的体温依旧灼人。

李承泽挣扎着爬起来,用磨尖的木棍和捡来的破布条,开始笨拙地将门板改造成一个简陋的担架。他的动作因脱力和后怕而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天快亮了。瘟神不会休息。

必须在天亮前,带着小雨,离开这个被死亡彻底笼罩的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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