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端坐于玄黑玉座,一身暗金道袍随呼吸微微起伏,面上虽无喜怒,可那双沉如寒潭的眸子却似能洞穿人心。他指尖轻轻叩击着扶手,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良久,他目光如刀,首射向阶下躬身而立的灰袍长老,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此等消息,你确定无误?”宗主的语气陡然转冷,尾音拖曳间,殿内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若有半句虚言哄骗于我,休怪本座不念同门情谊——”他话未说完,周身腾起的凛冽剑意己让空气泛起涟漪,“定叫你魂飞魄散,永无轮回之机。”
阶下的灰袍长老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花白的胡须随呼吸轻抖。他忙将腰弯得更低,拱手的双手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却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笃定:“宗主明鉴!老奴所言,句句属实,若有欺瞒,甘愿受宗门万劫雷罚!”
宗主挑眉,未置可否,只淡淡道:“哦?你倒是有底气。”,不过,此事关系重大,须得再验。明日大殿亲测,若仙体属实——”他指尖微动,眸光如电,“必助你冲破瓶颈,再晋一境。”
长老身躯一震,须发皆颤,拱手声如洪钟:“老奴愿以道心起誓,明日必让宗主见得真章!”
殿外,夕阳的金辉恰好穿透云层,将殿内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一场关于仙体的谋划,便在这明暗交织的光影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
晨光刺破云层时,沈昭墟的掌心溢出薄汗。他与七名路人并肩立在青石板阶前,身后是巍峨如山的宗门牌坊,鎏金匾额上"凌霄宗"三字在阳光下流转着威压。谢昭雪攥紧他的袖口,指节泛白,九人屏息穿过悬浮着古老符文的拱门,踏入光影斑驳的宗门大厅。
穹顶垂下三十六盏琉璃灯,将下方的测灵碑照得通体透亮。九大长老分列丹墀两侧,玄色道袍上的暗纹随呼吸起伏,似有灵力流转。宗主端坐在青玉宝座之上,目光如鹰隼般掠过众人,最终牢牢钉在沈昭墟与谢昭雪身上——这对少年少女虽刻意压低存在感,却难掩周身若隐若现的微光,恰似蒙尘明珠。
"开始。"宗主抬手轻挥,测灵碑骤然迸发璀璨光芒。第一个路人颤抖着将手掌贴上石碑,碑面只亮起一抹微弱的青芒,引得后排传来失望的叹息。随着测试推进,光芒或明或暗,却始终未达长老们的预期。
轮到沈昭墟时,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触碑的刹那,测灵碑骤然迸裂银蛇般的电光!不是寻常灵根的浅淡光芒,而是惊雷炸响般的紫电狂舞,碑身轰然震颤中,九道雷纹自碑底冲天而起,在穹顶交织成咆哮的雷泽虚影。
"雷、雷系顶级灵根!"左侧白发长老失声惊呼,手中拂尘抖落三缕银丝。更骇人的是沈昭墟周身腾起的异象——无形气浪化作雷泽涟漪,将殿内烛火尽数压成幽蓝鬼火,他眉心竟浮现出淡金色的雷纹道印,正是万古难遇的雷泽仙体征兆!
九大长老同时踏前半步,浑浊的瞳孔里迸出贪婪火光,仿佛饿狼盯上了肥羊。最前排的赤袍长老甚至舔了舔嘴唇,袖中法器己隐隐发烫。就在这时,宗主座下的青玉地砖突然渗出寒气,一道淡黑色的威压如海啸般横扫大殿,将长老们前倾的身形硬生生逼退三尺。
"放肆。"宗主声音不高,却让穹顶符文阵簌簌作响,他袖中翻出一面刻着雷纹的令牌,指尖血珠滴落的瞬间,沈昭墟身上的雷泽异象骤然收敛。
随后谢昭雪上前时,测灵碑竟自行飘起三尺,碑面流淌出温润的琉璃光泽。当她素手贴上碑身,整座大殿突然弥漫开乳香,碑顶喷涌出十二道赤金色霞光,每道霞光里都凝着一枚旋转的琉璃莲台。更惊人的是,谢昭雪周身浮现出半透明的赤金护罩,护罩上流转的竟是先天道纹,正是传说中百毒不侵的琉璃赤子体!
"噗——"最年长的玄衣长老猛地喷出一口心血,不是震惊而是狂喜,他颤抖着指向谢昭雪:"此女道基……比仙体更甚!"宗主按在玉座上的手指骤然掐碎一块边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随即被更深的贪婪覆盖。殿外的云层不知何时己聚成七彩祥云,正有无数灵气凝成光雨,对着大厅疯狂灌注。
宗主袖袍轻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你二人先随内门执事去偏殿歇息,本座自会为你们寻来宗门最顶尖的师傅。”沈昭墟与谢昭雪尚未来得及行礼,便见宗主指尖一道流光射向殿角,两名灰袍执事己垂首候在阶下。
待少年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雕花门后,宗主脸上的温度骤降为冰。他甚至未抬眼,只是屈指一弹——殿内剩余七名路人陡然浑身剧震,眉心同时爆开血花,尸体尚未倒地便被无形灵力绞成齑粉,唯有几缕残魂在半空哀鸣,却被宗主随手打出的幽冥火瞬间燃尽。
九大长老目睹这血腥一幕,贪婪的瞳孔尚未褪去热度,便被宗主骤然释放的威压逼得单膝跪地。青玉宝座下渗出的黑气如活物般游走,在地面凝成狰狞的鬼面纹路:“都给本座记好了——”宗主的声音混着灵力震颤,让殿顶琉璃灯簌簌作响,“仙体初醒,灵基未稳,此刻动手无异于暴殄天物!”
赤袍长老浑身一颤,刚想开口便被宗主一道眼神封了喉。宗主缓步走下玉阶,玄靴碾过地面残魂的焦痕:“雷泽仙体引动天雷法则,琉璃赤子体蕴含先天道韵,此刻强夺必遭法则反噬。须得等他们修至元婴,仙体彻底成型,神魂与道基交融……”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指尖划过虚空,竟凝出两具被锁链贯穿的虚影,“届时本座以‘锁仙阵’禁锢,再以‘夺舍密咒’剥离仙体,方为万全之策!”
白发长老猛地抬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磕出血痕:“宗主圣明!尔等险些坏了大事!”其余长老纷纷叩首,方才眼中的贪婪己化作敬畏。宗主负手而立,看着殿外透进来的日光被乌云渐渐遮蔽,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从今日起,此二人便是宗门的掌心珠——但记住,是本座掌心的珠。谁敢在此之前动半分歪念……”他瞥了眼地面早己消散的血渍,“便与那七人同下场。”
殿内死寂无声,唯有九大长老此彼伏的叩首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成阴谋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