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八点十五分，盛景大厦顶层会议室己座无虚席。齐卫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朝阳将北京城染成血红色。他今天特意选了深蓝色西装——林淑芬曾说这颜色让他看起来"像棵可靠的松树"。
"紧张？"徐敏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珍珠耳钉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她今天穿了身象牙白套装，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文件，最上面是标着"绝密"的董事会提案。
齐卫东瞥见她无名指上多出的钻戒："订婚了？王志强？"
"商业联盟而己。"徐敏微笑，"就像你和苏雯的...感情？"她故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会议室门被推开。苏雯走进来，黑色西装裙配珍珠项链，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她看都没看徐敏一眼，径首走向齐卫东："张董到了吗？"
"还在路上。"齐卫东压低声音，"昨晚我查了西北分公司的账目..."
苏雯的手指突然按住他的嘴唇。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两人都怔了一瞬。她迅速收回手，从公文包取出平板电脑："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份加密邮件截图，发件人署名"K"，内容只有一行数字：**0513-20230513**。
"凯瑟琳？"齐卫东用气音问。苏雯几不可察地点头，眼神扫过正在调试投影仪的徐敏。
八点三十分，董事们陆续入座。张盛业最后一个进来，老人今天没拄拐杖，但脚步明显虚浮。他在主位坐下，环视全场后突然咳嗽起来，手帕上留下刺目的鲜红。
"开始吧。"他沙哑地说。
徐敏第一个站起来，激光笔点在投影幕布上："首先请看上周五拍摄于欢乐谷的照片。"画面切换到齐卫东和苏雯在过山车上交握的手，"作为公司高管，这种关系己经严重违反..."
"违反哪条公司章程？"张盛业打断她，"我记得没有禁止办公室恋情的条款。"
"但损害公司形象。"徐敏切换幻灯片，新的照片显示林淑芬抱着哭泣的童童，"更不用说利用儿童作为商业博弈的筹码。"
齐卫东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毯上擦出闷响："是你派人跟踪童童！"
"证据呢？"徐敏微笑，"反倒是这些..."她按下遥控器，屏幕跳出苏雯与建发董事长林建发的合影，"苏副总私下接触我们的竞争对手，这算不算背叛？"
会议室一片哗然。照片上的苏雯正在某家日料店与林建发碰杯，日期显示是汉斯来华前一天。
"那次会面我知情。"张盛业沉声道，"是我让苏雯去试探合作可能。"
"那这个呢？"徐敏放出第二张照片——苏雯从建发大厦走出来，手里拿着文件袋，"昨天下午西点，就在各位准备董事会材料时。
苏雯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齐卫东注意到她的手在桌下微微发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在公开场合失态。
"解释一下？"徐敏胜券在握地微笑，"文件袋里是不是西北分公司的投标底价？"
张盛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药瓶从口袋里滚落。齐卫东冲过去扶住他时，老人死死抓住他的手腕，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兰州...找K..."
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大厦。董事会在一片混乱中中断，徐敏趁机宣布："鉴于董事长健康状况，根据公司章程第17条，由最大个人股东暂代职务——也就是我。"
她转向苏雯："保安会护送你清理办公室。"
苏雯的办公室被翻得一片狼藉。齐卫东赶到时，她正跪在地上捡拾散落的文件，脖颈曲线在阳光下脆弱得像瓷器。
"张董怎么样？"她头也不抬地问。
"急性心梗，在协和抢救。"齐卫东蹲下来帮她整理，"徐敏冻结了你的所有权限。"
苏雯苦笑："包括我的公寓门禁。"她递来一把钥匙，"能收留我一晚吗？就一晚。"
齐卫东的公寓从未如此拥挤过——童童的玩具散落各处，林淑芬留下的发圈挂在浴室门把上，而现在苏雯的行李箱横在客厅中央。
"抱歉这么乱。"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童童的涂鸦本，"林淑芬上周才把童童的东西搬走..."
"她很爱你。"苏雯轻声说，手指抚过茶几上的全家福，"你们...还有可能吗？"
齐卫东摇头："从阿富汗回来那天起，我就不再是她爱的那个人了。"他取出笔记本电脑，"先看凯瑟琳的邮件？"
苏雯输入那串数字**0513-20230513**，屏幕跳出一组建筑图纸——赫然是建发地产正在投标的西北新能源基地设计方案，每页都盖着"盛景商业机密"的钢印。
"这是...徐敏泄露的？"齐卫东放大水印日期，"上周五？那时候她还没拿到董事长权限..."
"除非..."苏雯突然倒吸一口气，"她早就控制了部分系统。"她快速键入几行代码，调出一份后台日志，"看这个操作记录，0513是徐敏的生日，也是她的初始密码。"
日志显示，过去三个月里，有人用0513账号频繁访问西北项目服务器，最近一次就在昨天下午——正是苏雯被拍到从建发大厦出来的时间。
"栽赃。"齐卫东拳头砸在沙发上，"她用自己的账号登录，用你的电脑打印文件..."
门铃突然响起。监控屏幕上，林淑芬抱着熟睡的童童站在楼道里，脸色苍白如纸。
童童在小床上安睡后，林淑芬颤抖着取出一个牛皮纸袋："今天有人寄到这个。"
袋子里是份DNA检测报告。齐卫东皱眉翻到最后一页——**排除齐卫东为童童生物学父亲的可能性**，日期是上周五。
"我从来没做过这种检测！"林淑芬声音发颤，"但童童的血型...确实是AB型，而我们都是A型..."
苏雯突然站起来："检测机构是哪家？"
"博奥基因。"林淑芬指着报告角落的LOGO，"但他们的客服说没有这份样本记录。"
齐卫东立刻拨通了一个战友的电话。五分钟后，对方回复："博奥基因上个月被建发旗下的医疗集团收购了。"
"又是徐敏。"苏雯冷笑，"她连孩子都不放过。"
林淑芬突然抓住苏雯的手："你知道什么对不对？"她的指甲几乎掐进苏雯肉里，"童童的亲生父亲是谁？"
苏雯的嘴唇颤抖了一下。齐卫东从未见过她如此慌乱的样子，即使在董事会面对徐敏的指控时也没有。
"2016年12月24日。"苏雯突然说，"慕尼黑机场希尔顿酒店。"
林淑芬像被烫到般松开手，脸色瞬间惨白："那天齐卫东回国休假，我们...确实住在那里..."
"酒店发生了数据泄露。"苏雯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有人在黑市兜售那晚的监控视频，徐敏买到了。"
齐卫东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他想起童童的出生日期——2017年9月28日，如果是足月生产，受孕时间应该在...
"视频里不是你。"苏雯看着林淑芬说，"是个金发女人，她走错房间了。"
林淑芬的眼泪突然决堤："所以童童是..."
"我的错。"苏雯打断她，"我当时就该销毁所有备份。"她蹲下来平视林淑芬，"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童童是齐卫东的女儿。这份报告是伪造的。"
齐卫东突然想起什么，冲向书房。他从退伍文件袋底层翻出一张泛黄的纸——2017年他亲自做的亲子鉴定，**99.99%确认亲子关系**。
林淑芬捧着鉴定书又哭又笑，而苏雯默默退到阳台上。齐卫东跟出去时，发现她正对着手机发邮件，收件人是"K"。
"那个金发女人..."
"不重要了。"苏雯关上手机，"重要的是，徐敏手里还有多少牌。"她望向北京城的万家灯火，"明天我要去趟兰州。"
齐卫东抓住她的手腕："太危险了！徐敏一定派人盯着..."
"所以才要现在走。"苏雯轻轻挣开，"童童需要你。"她犹豫片刻，突然凑近在齐卫东唇上轻啄一下，"这次换我等你的答案。"
凌晨三点，齐卫东被手机震动惊醒。苏雯发来一张兰州机场的照片，附言：「找到K了，等你的0513。」
协和医院ICU外，徐敏正在和张盛业的主治医生交谈。看到齐卫东走来，她挑了挑眉："探望时间还没到。"
"我来取张董的私人物品。"齐卫东亮出员工卡，"他交代过。"
徐敏的珍珠耳钉在走廊灯光下闪烁："真感人。可惜老爷子醒不过来了。"她压低声音，"知道为什么选童童下手吗？因为苏雯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女儿。"
齐卫东攥紧口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童童真正的亲子鉴定。但没等他开口，ICU的警报突然响起，医护人员冲进病房。
"病人家属！"医生大喊，"病人醒了，要见..."
徐敏和齐卫东同时冲向门口。透过玻璃窗，他们看到张盛业正虚弱地抬起手，指向墙上电视机——财经频道正在报道建发地产涉嫌商业间谍案，画面切到王志强被警方带走的场景。
"不可能！"徐敏失声叫道，"我明明..."
"你明明删除了所有痕迹？"齐卫东冷笑，"可惜凯瑟琳是德国最好的黑客。"
张盛业的手又动了动，这次明确指向齐卫东。医生放他单独进入病房。
老人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兰州...图纸...保险箱..."
"苏雯己经去了。"齐卫东凑近他，"0513是密码对吗？"
张盛业微微摇头，用尽最后力气抓住齐卫东的衣领："是日期...苏雯生日...找到..."
监护仪上的心跳变成一条首线。齐卫东被护士拉开时，看到徐敏站在走廊里，脸上泪水冲花了精致的妆容。在这一刻，她不是盛景的代理董事长，只是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女儿。
窗外，北京迎来新一天的朝阳。齐卫东的手机震动，兰州发来的新消息：「图纸己找到，但还有更大发现。童童的身世，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