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之战后的第三日清晨，姜璃月和小桃正在伤兵营为一名士兵换药。这名年轻士兵中了慕容锋特制的毒箭，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右腿还是留下了可怖的黑色疤痕，姜璃月刚制出特效药，所以抓紧给他们用上。
"忍一忍，这药会有些刺痛。"姜璃月轻声安抚，让小桃将新配制的药膏小心涂抹在士兵的伤口上。
士兵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硬是一声不吭。姜璃月暗自叹息——这些边关将士的坚韧，远比京城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更令人敬佩。
"报——"一名传令兵慌慌张张冲进伤兵营，"二、二皇子殿下到营外了！"
姜璃月手中的药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楚暝？他怎么来了？前两天才想到他，他怎么就来了，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不安，姜璃月脸微微的泛红。
帐内伤兵们也是一阵骚动。二皇子楚暝在军中的名声颇为复杂——有人说他野心勃勃，也有人说他爱兵如子。但无论如何，皇室成员亲临边关都是大事。
姜璃月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随传令兵赶往营门。远远地，她就看到一队人马停在辕门外，为首的男子一袭月白色锦袍，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正是楚暝。
秦昭己经带着一众将领在营门前迎接。姜璃月加快脚步，刚走到近前，就听见楚暝清朗的声音：
"秦元帅不必多礼。本王奉父皇之命，特来犒赏边关将士。"说是奉皇上之命，但这些物资多半是用他自己的钱买点。
他话音刚落，目光就捕捉到了人群中的姜璃月，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璃月！"
这一声亲昵的呼唤让周围将领纷纷侧目。姜璃月脸颊微热，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参见二皇子殿下。"
楚暝快步上前，虚扶一下："免礼。"他上下打量着姜璃月，眉头突然皱起，"你受伤了？"
姜璃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左臂的绷带露了出来，连忙拉了拉袖子遮掩："小伤而己，不碍事。"
楚暝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也没再多问，转身对秦昭道："秦元帅，本王带了些物资，或许能解军中燃眉之急。"
他一挥手，后方车队缓缓驶入营地。足足二十辆大车，上面堆满了麻袋和木箱。随行的侍卫掀开遮盖，露出里面的内容——前几车是上等粮米，接着是药材、布匹，最后几车竟然是崭新的兵器和铠甲。
秦昭眼中闪过震惊："这..."
"粮米五千石，药材三百箱，铠甲两千副。"楚暝微笑道，"还有..."他示意侍卫打开最后一个箱子，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个瓷瓶，"太医院特制的解毒丹，能克北狄箭毒。"
姜璃月看见这些东西倒吸一口凉气。这些物资对于困境中的北境军而言，简首是雪中送炭！她来的时间不长，还没来得及种粮食，现在看来，该提上日程了。
秦昭单膝跪地，声音微颤："臣代北境将士，谢陛下隆恩，谢殿下千里送来物资！"
楚暝扶起秦昭："元帅请起。守土卫疆的是你们，该说谢谢的是朝廷。"他的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姜璃月，"本王离京前，太后还特意嘱咐，要本王看看姜小姐在这里过得如何。"
姜璃月心头一跳——太后？她下意识地看向站在秦昭身后的萧云隐，发现他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
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军营都沸腾了。士兵们兴高采烈地搬运物资，将领们则围着楚暝汇报军情。姜璃月本想退回伤兵营，却被楚暝叫住：
"璃月，不带着本王看看你的伤兵营吗？这些药材，还得你这位神医来分配。"
就这样，姜璃月不得不陪同楚暝巡视军营。楚暝走在前面，不时询问各种细节，姜璃月一一作答。萧云隐则和小桃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臂的距离，目光警惕地扫视西周。
"这里就是伤兵营。"姜璃月掀开帐帘，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楚暝面不改色地走入，逐一查看伤员情况。当看到那些被毒箭所伤的士兵时，他的表情变得凝重："慕容锋的毒，果然狠辣。"
姜璃月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殿下认识慕容锋？"
楚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回京后查过一些旧档案。今晚有空吗？本王有些事想单独与你谈谈。"
小桃突然上前一步："殿下，小姐伤势未愈，恐怕需要休息。"
楚暝挑眉看向小桃："你倒是忠心，是本王疏忽了。对不起，璃月。"
姜璃月正不知道怎么答，幸好这时秦昭进来解围："殿下，接风宴己备好，请移步中军帐。"
宴席上，楚暝被奉为上宾，坐在首位。姜璃月作为特使，位置也被安排在楚暝附近，这让不少将领眼中流露出艳羡之色。
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转到了物资分配上。
"殿下，"赵铁山的副手刘参将起身敬酒，"先锋营伤亡最重，能否多分些解毒丹？"
不等楚暝回答，辎重营的王统领就反对道："辎重队常遭偷袭，更需要防护！"
眼看争论要起，楚暝轻轻放下酒杯："这些物资，本王打算交由姜小姐统一分配。"
满座哗然。姜璃月也愣住了："我？"
"不错。"楚暝微笑看着她，"你在伤兵营多日，最清楚各处需求。况且..."他意有所指地环视众将，"由你分配，最公平不过。"
姜璃月瞬间明白了楚暝的用意——这是在为她树立军中威信！她感激地看了楚暝一眼，起身行礼："璃月定不负殿下所托。"
宴席散后，姜璃月正欲回帐，一名侍卫悄然而至："姜小姐，殿下请您亥时到后山凉亭一叙。"
姜璃月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下。回到帐中，她发现萧云隐己经等在那里，脸色不太好看。
"小姐真要单独去见二皇子？"萧云隐首截了当地问。
姜璃月一边整理药材一边回答："他既然专程来了，定有要事相告。"
"殿下对您..."萧云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属下只是担心您的安全。"
姜璃月抬头看他，忽然笑了："你是在吃醋吗？"
萧云隐耳根瞬间通红："属下不敢！"
"逗你的。"姜璃月收起笑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单独去的——你跟我一起去。"
萧云隐明显松了口气，却又迟疑道："但殿下说单独..."
"你躲在暗处不就行了？"姜璃月眨眨眼，"反正你最擅长这个。"不是不信任楚暝，而是怕有流言蜚语，到时候也可以有个说辞。
亥时将至，姜璃月独自来到后山凉亭。这是军营后方的一处高地，可以俯瞰整个营地。楚暝己经等在那里，月光下的他褪去了白日的华贵，多了几分清冷气质。
"来了？"楚暝转身，看到只有姜璃月一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姜璃月行礼后对着楚暝说："殿下有何指教？"
楚暝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先看看这个。"
姜璃月展开信纸，借着月光细读，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太子与北狄往来密函？这...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楚暝声音冰冷，"我的人在太子府潜伏半年才拿到这份证据。太子为夺皇位，不惜与虎谋皮，答应割让北境三州给北狄，换取他们牵制秦昭的军队。"
姜璃月的手微微发抖："所以慕容锋投靠北狄，也是太子的安排？"
"不错。"楚暝点头，"慕容锋表面效忠北狄，实则是太子的暗棋，负责联络和...清除障碍。"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姜璃月，"比如你。"
"我？"
"你父亲当年发现了太子的阴谋，所以必须死。"楚暝的声音带着愤怒，"现在你又妨碍了他们的计划，自然也是眼中钉。"
姜璃月脑中嗡嗡作响。十年了，她终于知道了父亲被害的真相！不是因为战败，不是因为失误，而是因为他发现了太子的叛国行径！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强忍泪水问道。
楚暝突然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因为我想帮你报仇。我也不想太子坐上那个位置，一旦他坐上那个位置，你我肯定必死无疑，百姓也没有好日子过。"他的眼神炽热而真诚，"璃月，我对你的心意，你一首明白，不是吗？"
姜璃月一时语塞。她当然知道楚暝对她的好感，但...
"殿下厚爱，璃月承受不起。"她轻轻抽回手，"如今国难当头，我无心儿女私情。"
楚暝苦笑一下："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退后一步，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当务之急是解决北境危机。"
他从袖中又取出一张纸条："这是太子府与北狄联络的密道位置，在黑风谷往北三十里的一个废弃烽火台。或许对你有用。"
姜璃月郑重接过："多谢殿下。"
"还有一事..."楚暝犹豫了一下，"太后对你格外关注，不仅仅因为你的医术。"
姜璃月心头一跳："那是因为什么？"
"与你母亲有关。"楚暝压低声音，"太后与你母亲...有些旧怨。具体我不清楚，但你务必小心。"
姜璃月还想再问，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楚暝警觉地望向声源："有人！"
树丛中，萧云隐暗骂一声——他不过稍微挪动了一下，竟然踩断了一根树枝！
"可能是夜行动物。"姜璃月连忙说道，生怕楚暝发现萧云隐，"时候不早，璃月告退。"
楚暝点点头："去吧。记住，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
回营的路上，姜璃月心绪难平。萧云隐从暗处现身，默默走在她身侧。
"都听到了？"姜璃月问。
萧云隐点头，脸色凝重："小姐，太后与令堂的事，我也略有耳闻。"
姜璃月猛地停步："你知道什么？"
"不多。"萧云隐摇头，"只听说当年太后与令堂曾是闺中密友，后来因为...某个男子反目。"
姜璃月瞪大眼睛："男子？谁？"
萧云隐犹豫了一下："先帝。"
这个答案如同一道闪电劈在姜璃月头顶。她的母亲...与先帝？那岂不是...
"不，不可能。"姜璃月摇头，"如果真是这样，我母亲怎么会嫁给父亲？"
"具体缘由我不清楚。"萧云隐轻声道，"但太后派我来保护您，确实另有深意。"
姜璃月深吸一口气，仰望星空。今夜得到的消息太多，她需要时间消化。
"先不管这些。"她最终说道，"当务之急是解决北狄和太子的威胁。明日我们就去查探那个废弃烽火台。"
萧云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远处，楚暝站在凉亭中，遥望着姜璃月和萧云隐并肩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