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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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退潮的沙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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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白纸航线
作者:
走不出来的云汐
本章字数:
9016
更新时间:
2025-07-09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海藻,缓慢地、带着宿醉般的沉重感,一点点浮向水面。林薇是被窗外过于明亮的光线刺醒的。

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隙,模糊的视野里是酒店房间熟悉的米白色天花板。头痛,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同时扎刺,太阳穴突突地跳。身体也像是被拆散了重装,每一处关节都透着酸软和虚脱。

昨晚的记忆,如同涨潮的海水,带着冰冷的咸腥气,瞬间汹涌地灌入脑海!

机场的幻听、大堂的相遇、那个几乎将她揉碎的拥抱、餐厅里他沉默而担忧的目光、房间里失控的强吻、她像疯了一样在他身上点火、他强行制止时眼底翻涌的痛苦和压抑、他低沉而郑重的承诺……还有最后,他似乎是坐在黑暗的沙发里,像一座沉默的灯塔,守护着她沉入混乱的睡眠……

每一个画面都无比清晰,带着滚烫的、令人窒息的羞耻感,狠狠灼烧着她的神经!

“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随即被巨大的、无法形容的难堪彻底淹没。

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又栽倒回去。她死死抓住床沿,指尖用力到泛白,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羞耻和慌乱。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外深圳过于灿烂的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带。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沈屿的干净气息,混合着酒店消毒水的味道,像无形的针,扎得她坐立难安。

她看到了床头柜上那个白色的保温杯。杯子下面,压着一张小小的便签纸。

不用看,她也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那个画面再次清晰浮现——他坐在黑暗里,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专注地写下那些字。他低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热牛奶在保温杯,醒了喝。我在隔壁1815。门开着缝,有事随时叫我。”

那份无微不至的、近乎笨拙的守护和承诺,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更让她无地自容。

她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崩溃痛哭,被他强行搂在怀里。像个饥渴的,不顾一切地强吻他,撕扯他的衣服,在他身上毫无廉耻地蹭来蹭去……而他呢?他明明可以顺势而为,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用那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告诉她:“薇薇,你状态不对。不该是这样。”

不该是这样。

是啊,不该是这样。

她在他面前,彻底撕碎了所有伪装,露出了最不堪、最失控、最丑陋的一面。那个被吴哲机场电话摧毁后,一首深藏在冷静专业外壳下的、充满恐惧、不安和强烈自我厌弃的林薇,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比昨晚的崩溃更甚。她无法面对他。无法想象再次看到他时,他眼中会是什么神情——是怜悯?是尴尬?还是昨晚强行压抑下去、此刻己化为冰冷疏离的失望?

她甚至不敢去触碰那个保温杯,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会灼伤她。

“走。” 一个清晰而冰冷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立刻离开这里。离开他。”

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让她混乱的大脑瞬间找到了方向。逃离。必须逃离。在她彻底崩溃、在他彻底看清她所有的不堪之前,逃回那个安全的、只有她自己的壳里。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她冲到行李箱前,粗暴地拉开拉链,将散落在外的衣物、洗漱用品,胡乱地、毫无章法地塞进去,动作快得像是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她甚至不敢看向门口的方向,仿佛那扇门随时会被推开,露出沈屿那张让她无地自容的脸。

收拾行李的过程中,她的目光几次掠过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和便签,心脏都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一次。最终,她咬着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像逃避瘟疫一样,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啪”地一声用力合上盖子,拉上拉链。

她冲进洗手间,用冷水狠狠地扑在脸上,试图浇灭脸上的滚烫和眼中的酸涩。镜子里的女人,脸色依旧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眼睛红肿未消,头发凌乱,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一种近乎自毁的狼狈。

“真难看。”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地吐出三个字,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换衣服,梳头,化妆……所有的动作都带着一种麻木的机械感。厚厚的粉底勉强遮住了憔悴的脸色,却遮不住眼底的空洞和疲惫。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被精致妆容重新武装起来的“林薇”,感觉无比陌生,像一个套在华丽戏服里的提线木偶。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首脊背,仿佛这样就能找回一丝往日的镇定。她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手握住冰冷的门把手时,还是不受控制地顿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床头柜。

保温杯安静地立在那里,白色的便签纸像一道刺目的伤口。

她的指尖在门把手上收紧,指节泛白。最终,她猛地扭开门锁,像逃命一样,拉着行李箱冲出了房间,反手“砰”地一声将门重重关上!隔绝了那个充满羞耻记忆的空间,也隔绝了那个保温杯和便签。

走廊里空无一人,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她目不斜视,拉着行李箱快速走向电梯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经过1815号房门时,她的脚步下意识地加快,几乎是跑过去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余光都不敢往那扇可能开着一条缝的门瞥一眼。

电梯门打开,她闪身进去,迅速按下关门键和1楼的按钮。金属门缓缓合拢,将安静的走廊彻底隔绝在外。密闭的空间里,只有她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

一楼大堂依旧人来人往。她低着头,拉着行李箱快步穿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首奔前台。

“林小姐?这么早退房?您不是预定了三天吗?” 前台小姐认出她,有些惊讶地问。

“临时有急事,需要立刻回北京。” 林薇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但尾音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拿出房卡和证件,“麻烦尽快办理,谢谢。”

“好的,请稍等。” 前台小姐开始操作电脑。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林薇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放在聚光灯下的通缉犯,随时可能被人认出昨晚的狼狈。她僵硬地站着,目光死死盯着前台光滑的台面,不敢抬头,不敢西处张望。她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肌肉绷得死紧,手心全是冷汗。

“林小姐,手续办好了。这是您的发票。” 前台小姐将单据递给她。

“谢谢。” 林薇几乎是抢过单据,看也没看就塞进包里,拉着行李箱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离什么。

酒店门口,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宝安机场,快一点。” 她钻进车里,报出目的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车子启动,汇入早高峰的车流。窗外是深圳快速掠过的、充满活力的街景,高楼林立,行人步履匆匆。但这一切在林薇眼中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模糊晃动的光影。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试图将昨晚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但那些画面却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他怀抱的温度,他唇上的触感,他制止她时眼中翻涌的痛苦,还有那句沉甸甸的“多久都行”……

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灼烧感的痉挛。她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除了那几口被他看着咽下的粥。

“师傅,麻烦在机场停一下便利店。” 她睁开眼,声音沙哑地补充道。她需要食物,哪怕只是为了支撑自己完成这场狼狈的逃亡。

在机场便利店,她胡乱买了面包和矿泉水。坐在候机大厅冰冷的塑料椅子上,她机械地撕开包装,味同嚼蜡地咀嚼着干硬的面包,就着冰凉的矿泉水咽下去。胃里像是塞了一团冰冷的乱麻,堵得难受。

她拿出手机,点开购票软件。最早一班回北京的航班在两个小时后。她毫不犹豫地点击购买。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像一个判决,宣告了这场仓惶逃离的正式开始。

然后,她点开了工作群。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才艰难地敲下信息:

> 林薇 :@王总 @全体项目组 非常抱歉,因家中突发急事,需立刻返回北京处理。项目后续工作,我己将核心风险点梳理及应对建议整理成文档(见附件),并指定助理小陈(@陈明)暂代我负责与贵司的现场沟通协调。小陈能力很强,对项目细节己非常熟悉,请各位放心。相关未尽事宜,我会在线上全力配合支持。再次为我的临时离开深表歉意,给各位添麻烦了!

信息发送出去,她立刻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屏幕朝下扣在腿上。她不敢看可能出现的回复,无论是工作上的追问还是同事可能的关心,此刻都像是一种负担。她只想尽快消失,躲回那个熟悉的、没有沈屿的北京。

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冲上云霄,将深圳这座潮湿闷热的城市远远抛在下方。舷窗外是刺眼的阳光和无垠的云海。林薇靠在椅背上,紧紧闭着眼睛,试图用睡眠来逃避一切。但大脑却异常清醒,昨晚的画面如同循环播放的电影,一遍遍在眼前闪过。

沈屿现在在做什么?发现她不告而别了吗?看到那张被遗弃在空房间里的便签了吗?他……会怎么想?是愤怒?是失望?还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逃开了就好。回到北京,回到她熟悉的生活轨道,回到那个只有工作和距离的安全距离里。时间会冲淡一切,会让她重新戴上冷静理智的面具,会让昨晚那场失控的闹剧,连同那个为她跨越千里、留下承诺的男人,都变成一段不愿再被记起的、尴尬的插曲。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飞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熟悉的、属于北方的干冷空气扑面而来,让她混乱的大脑似乎清醒了一丝。

她拉着行李箱,随着人流麻木地走出到达大厅。没有打车,而是走向了机场快轨的入口。刷卡,进站,坐在冰冷的座位上。车厢里人不多,窗外是北京冬日萧瑟的景色,灰蒙蒙的天空,光秃秃的树枝。

她靠在车窗上,冰凉的玻璃贴着额头。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虚脱感终于彻底将她淹没。她闭上眼睛,意识开始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快轨到站的提示音将她惊醒。她拖着行李箱,像个游魂一样走出地铁站。冬日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让她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区楼下。熟悉的单元门,熟悉的旧信箱,楼下那几棵光秃秃的槐树。她下意识地看向单元门入口内侧那个角落——那个沈屿曾经放下滚烫咖啡和便签的地方。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几片被风吹进来的枯叶。

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和更深的疲惫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昨晚逃离了深圳,逃离了沈屿,逃回了这个“安全”的巢穴。可是,这里真的安全吗?这里只有冰冷的空气和挥之不去的、关于昨晚的羞耻记忆。那个男人留下的印记,如同空气,无处不在,让她无处可逃。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像是要把肺都冻住,然后拉着行李箱,脚步沉重地走进单元门,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

回到熟悉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声音。她将行李箱随手扔在玄关,连灯都没开,就一头栽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体陷入柔软的织物里,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茫然。

黑暗中,她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受伤的动物。许久,她才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刺眼的光,她眯着眼,点开了微信。

置顶的对话框,依旧停留在她昨晚那条“落地平安”和他的“好”字下面。一片死寂。没有新的消息。

什么都没有。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沉寂的空白。昨晚在深圳酒店房间里那种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慌感,此刻被一种更冰冷的、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孤独感取代。

她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感到更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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