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知名医疗科普博主长文:【警惕!外卖小哥‘点穴’救人,是侠义还是非法行医?】 文章详细分析了点穴缺乏科学依据,强调急救应遵循规范流程,质疑平台对骑手行为的监管失职。
泰城本地一个颇具影响力的论坛热帖:【起底‘点穴神僧’华小佗——无证行医的前科?】 帖子捕风捉影,暗示华佗可能早有类似行为未被发现。
几条被顶得很高的网友评论:
“平台不管管?万一哪天点出问题谁负责?”
“@泰城卫健委 @泰城市场监督管理局 出来干活了!这种无证行医太可怕了!”
“资本为了流量脸都不要了!把非法行医当英雄宣传?”
“呵呵,坐等反转。这种炒作见多了。”
“看到没有?”梁振指着这些刺目的截图,“质疑的种子己经埋下!只需要一个火星,比如被救者张伟出来说一句‘我感觉不舒服’,或者医院出具一份证明说他当时情况并非描述的那么危急,甚至只要有一个懂点医学常识的人出来详细剖析点穴急救的‘不靠谱’…我们现在享受的所有流量和赞誉,顷刻间就会化为足以淹死我们的滔天巨浪!负面舆情会像病毒一样反噬,比正面传播更快十倍!”
会议室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巨大的数据红利带来的狂喜,被冰冷的法律风险和潜在的公关灾难无情地浇灭。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感弥漫在每一个高管心头。
陈哲CEO脸上的笑容早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深锁的眉头和凝重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巨大的商业诱惑和可怕的法律深渊在他脑中激烈交锋。最终,资本趋利避害的本能和法务官描绘的恐怖图景占据了上风。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负责泰城西区运营的高级总监赵明身上。
“赵总监,”陈哲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泰城西区,华小佗所属站点。你,立刻、马上、给我处理好!”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赵明心上:
“第一,立刻找到华小佗本人!让他闭!嘴!从现在起,一个字都不准对外界说!尤其是关于‘点穴’、‘救人’、‘医术’的任何细节!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第二,给我管好那个站长!叫什么…胖虎是吧?让他动用一切手段,控制住局面!安抚好站点其他骑手,别在这个时候给我添乱!更要给我死死看住华小佗!在总部拿出最终处理方案之前,确保他处于‘可控’状态!绝不能让他再做出任何引发关注、可能授人以柄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再次‘行医’、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在社交平台发声!”
“第三,”陈哲的目光转向公关总监,“你们部门,立刻启动舆情监控最高级别响应!密切注意所有相关讨论,尤其是负面和质疑的声音!准备好几套应对预案:如果被救者发声怎么办?如果卫生部门介入怎么办?如果舆论反转怎么办?预案要细!要快!”
他最后看向梁振:“梁总,法务部全力配合赵总。立刻草拟一份措辞严谨的内部声明和可能的对外口径,强调平台立场:我们鼓励员工见义勇为,但必须遵守法律法规,平台不支持、不鼓励任何未经授权的医疗行为。同时,评估所有潜在的法律风险点,做好应诉准备,把可能的损失降到最低!”
陈哲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如炬,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总结道:
“诸位,这是一次巨大的机遇,但更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处理得好,流量红利我们吃下,品牌形象更上一层楼!处理不好,我们就是下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反面典型!泰城西区,是前线!胖虎那个站长,是前线指挥官!赵总监,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刻!马上!给我把火头按下去!把那个‘点穴神僧’,给我牢牢地、‘管好’!”
“是!陈总!我立刻处理!”赵明额头瞬间布满冷汗,猛地站起身,抓起手机就冲出了会议室。巨大的压力让他感觉后背的衬衫瞬间湿透。他知道,自己职业生涯的转折点,可能就系在泰城那个小小的站点,一个叫胖虎的站长,和一个叫华小佗的外卖员身上了。
“饿死了么”泰城西区站点。
胖虎的办公室,此刻己是一片狼藉的废墟。文件散落一地,水杯的碎片混合着泼洒的茶叶躺在墙角,那把可怜的椅子彻底散了架,歪斜地靠在文件柜上。空气中弥漫着汗臭、烟味和一种绝望的狂躁气息。
胖虎像一头彻底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双眼赤红,布满血丝,油光满面的胖脸上肌肉扭曲着,汗水浸透了他廉价的POLO衫前胸后背。他手里抓着自己那部屏幕碎裂、边缘都摔变形的手机,如同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又像是抓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您拨打的用户己关机…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冰冷的、机械的女声提示音,从手机听筒里一遍又一遍地传出,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胖虎早己绷紧到极限的神经。
“关机…又他妈关机!华小佗!我祖宗十八代——!!!”
胖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猛地将手机再次狠狠砸向地面!这一次,手机连弹跳的力气都没有了,屏幕彻底碎裂成蛛网,黑了下去,只留下几块顽固闪烁的彩色像素点,如同胖虎眼中绝望的余烬。
“废物!废物!全他妈是废物!”他疯狂地踹着散架的椅子,唾沫星子横飞,“找!再给老子去找!把他平时送餐那片区的犄角旮旯都翻一遍!把他那个破出租屋给老子抄了!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王八蛋给老子揪出来——!!!”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刚被派出去找人的骑手探进头,脸上带着惶恐:“虎…虎哥…出租屋房东说,他今天还没回去…电话也打不通…平时他爱去的小饭馆…也没人…”
“滚——!!!”胖虎抓起桌上唯一幸存的烟灰缸就砸了过去!骑手吓得缩回头,烟灰缸砸在门框上,哐当一声巨响。
就在这时,胖虎那部躺在地上、屏幕碎裂、仅存一丝气息的工作手机,顽强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来电显示赫然是:“区域总监-赵明”!
胖虎像被电击了一样,浑身肥肉一哆嗦,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颤抖着抓起那部伤痕累累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谄媚:
“赵…赵总!您…您找我?”
电话那头,赵明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那股森寒的怒气和巨大的压力:
“王德发(胖虎本名)!你他妈是死人吗?!我打了你多少个电话?!总部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陈总亲自拍桌子了!!”
胖虎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赵总!赵总息怒!我…我在找!华小佗那王八蛋他…他关机了!玩失踪!我的人撒出去找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赵明粗暴地打断他,声音几乎是在咆哮,“立刻!马上!给我找到华小佗!控制住他!让他立刻!马上!给老子闭嘴!从现在起,他就是个哑巴!聋子!瞎子!不准接受任何采访!不准在朋友圈、微博、抖音任何地方发一个字!更不准他再碰任何一个人!再敢‘点穴’,老子先扒了你的皮!”
胖虎冷汗如瀑:“是是是!赵总!我明白!我一定…”
“你明白个屁!”赵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和狠厉,“王德发!你给我听清楚!现在!立刻!动用你所有的手段!给我把华小佗‘看’起来!把他给我‘软禁’在你站里也好,找个地方关起来也好!总之,在总部下一步指令下来之前,这个人!必须给我牢牢地控制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他要是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再搞出半点幺蛾子,你!还有你那个破站点!就他妈一起给老子卷铺盖滚蛋!听明白没有——?!”
“软…软禁?”胖虎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对!就是软禁!”赵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这是命令!为了平台!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他好!现在他是颗定时炸弹!懂吗?!给我关起来!切断他和外界的联系!等他脑子冷静了,知道怕了,我们再谈!做不到,你就等着收律师函吧!废物!”
“嘟…嘟…嘟…”
电话被狠狠挂断,只剩下一片忙音。胖虎握着手机,像一尊被抽走了骨头的泥塑,僵硬地站在原地。冷汗顺着他油腻的鬓角滑落,滴在碎裂的手机屏幕上。赵明最后那句“废物”如同魔咒,在他脑中疯狂回荡。
软禁?把华小佗关起来?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入他的脑海,带来一阵阵冰冷的恐惧,但随即,又被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疯狂所取代。总部巨大的压力,赵明歇斯底里的咆哮,自己摇摇欲坠的饭碗…所有的恐惧和愤怒,最终都化作了一个扭曲的念头:必须抓住华小佗!必须控制他!这是唯一的生路!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里只剩下一种被逼出来的、破釜沉舟的凶狠。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猪,喘着粗气,对着门外声嘶力竭地咆哮:
“都他妈死哪去了?!给老子进来!抄家伙!所有能动的人!跟老子走!去堵华小佗——!!!”
老街深处,那家昏黄的小面馆里。
华佗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面,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胃里的暖意稍稍驱散了身体的冰冷和疲惫。他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放在油腻的桌上,对老板娘点点头,起身戴上头盔,准备离开这个暂时的避风港。
就在这时,他充了电开机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是一条短信。
发件人是一个没有存储名字、但尾号异常靓丽的陌生号码。
内容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风大浪急,暂避锋芒。苏。”
华佗看着这条没头没尾、却信息量巨大的短信,眉头再次紧锁。苏曼?她怎么知道自己的私人号码?她这条短信,是提醒?是警告?还是某种…招揽的信号?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召唤,手机屏幕猛地亮了起来!紧接着,开始疯狂地震动!嗡嗡嗡的声响在寂静的小店里显得格外刺耳!
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如同催命符般跳动闪烁:
“胖虎站长”!后面跟着血红的未接来电数字,己经变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15!
华佗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他毫不犹豫地再次长按电源键,将这部刚刚苏醒、准备再次掀起风暴的手机,重新拖入黑暗的深渊。屏幕熄灭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胖虎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咆哮。
他不再犹豫,大步走出面馆,跨上电动车。拧动油门,破旧的“铁驴”发出低吼,载着他冲入城市更深沉的夜色之中。
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张由恐惧和疯狂编织的大网,正由他曾经熟悉的站点方向,向他急速扑来。胖虎带着几个心腹骑手,骑着他们的电驴,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正沿着他可能返回出租屋的路线,疯狂地搜寻堵截。
风暴中心的“点穴神僧”,此刻只是一个想要回家的疲惫骑手。而他的“家”,那间简陋的出租屋,或许己不再是避风港,而是风暴眼中下一个漩涡的中心。车轮碾过潮湿的路面,孤独的声响在夜色里回荡,前路是归途,还是早己布下的陷阱?无人知晓。只有胖虎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如同不祥的诅咒,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隐隐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