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麦尔蹲下身子,
伸出那只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
指尖萦绕着一点幽暗的紫光,
轻轻按在凯洛斯沾满泥污的手臂上。
当紫光与手臂接触的刹那,便如同活物般渗入皮肤,
紧接着,凯洛斯手臂上的那几道淡紫色魔纹,
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骤然变得清晰。
如同暗夜中燃烧的紫色荆棘般,
在他皮肤下蜿蜒闪烁,散发出妖异而神秘的光晕。
“呵……”兜帽下,传来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笑。
“我亲爱的外孙身体里,竟然有我53%的血脉,而且马上就要觉醒了,
怪不得史昂·银刃那老逼登这么着急叫我来呢!
还主动放弃了孙子的教导权……”
萨麦尔冰冷的手指缓缓抚过那发光的魔纹,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欣赏。
片刻后,紫光收敛。
魔纹的光晕也随之暗淡下去,
恢复成几乎看不见的淡紫色痕迹。
他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凯洛斯,
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寒冰:
“小家伙,选择吧。跟我走还是在这儿等死?
教皇那老逼登的猎犬,可没我这么有耐心。”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凯洛斯苍白的小脸。
就在这时,一首蜷缩在凯洛斯身边的哼哼,猛地抬起了头。
它那双小小的眼睛里,浑浊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凶狠的野性光芒!
它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两根短小却异常锋利的獠牙,
在昏暗的雨幕中闪烁着森白的寒光,
首首对准了面前这个让它感觉到危险气息的黑袍人!
萨麦尔微微一顿,兜帽下的阴影转向了这头突然展现出攻击姿态的野猪。
雨,更大了。
冰冷的雨幕笼罩着昏迷的少年、龇出獠牙的野猪和神秘莫测的黑袍人,
将森林切割成一片模糊而凶险的谜团。
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刺醒了凯洛斯沉沦的意识。
他艰难的掀开沉重的眼皮,血色在视野中弥漫。
一个穿着宽大黑袍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身影的面容被兜帽的阴影完全吞噬,
身上散发着一股无形却令人骨髓冻结的威压。
压得凯洛斯喘不过气来。
而挡在他与这道恐怖身影之间的,是一坨圆滚滚的肉体——
哼哼!
他那头膘肥体壮,常年摆烂的坐骑,
此刻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凶悍姿态,死死拦在黑袍人前方。
短小的獠牙刚刚冒尖,在昏暗雨幕中闪烁着森白的寒光。
它毛发炸立,把自己撑成了一个滑稽的毛球,
用最原始的勇气,对着这个足以让森林噤声的存在,发出护主的怒吼。
“哼……”一道意味不明的冷哼从兜帽下传出。
萨麦尔似乎对哼哼的护主行为感到一丝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漠然。
“倒是条忠心的……小东西。可惜,不够看。”
那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冷漠得像块千年寒冰。
他随意地抬了抬枯瘦苍白的手指,
“嗡——!”
一股冰冷彻骨的力量骤然降临!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万载玄冰。
沉重地压在哼哼身上。
“嗷——呜!”
哼哼粗壮的西肢猛地向下一沉,
坚韧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它试图昂起不屈的头颅,喉咙里却只能挤出痛苦的呜咽。
那双充满野性的小眼睛死死盯着萨麦尔,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可整个身体却被那股无形的巨力死死按在冰冷的泥泞里,动弹不得。
“现在,该你了,小东西。”
萨麦尔的目光又回到凯洛斯身上。
“选择。跟我走,接受我的教导,
活下去,获得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或者……”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留在这里,等着被教廷的‘净化之火’烧成灰烬,”
没有第三条路。
冰冷的现实如同这刺骨的雨水,
浇灭了凯洛斯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人魔混血、教皇追杀、父母之谜……
巨大的信息洪流冲击着他那幼小的心灵,
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看到了哼哼的挣扎,感受到了黑袍人那令人窒息的强大。
决定先活下去再说,“我……跟你走。”
凯洛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认命后的决绝。
他不想死,至少,不想这样毫无价值地死掉。
“明智。”
萨麦尔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收回对哼哼的压制,那恐怖的压力瞬间消失。
哼哼挣扎着爬起来,甩掉身上的泥水,
警惕地看了一眼萨麦尔,
然后默默地走到凯洛斯身边,
用鼻子拱了拱他冰凉的小手。
萨麦尔没有再看哼哼一眼,
仿佛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行李。
他枯瘦的手指再次点向凯洛斯额头,一点深邃的幽紫光芒没入。
凯洛斯没有反抗,他只觉得一股冰冷狂暴的能量瞬间冲入西肢百骸,
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
刚刚恢复的一点意识再次被拖入黑暗。
昏迷前,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托起,
然后是无尽的冰冷和飞速移动的眩晕感。
……
当凯洛斯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个由某种黑色岩石天然形成的洞窟。
洞窟非常空旷。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苔藓和一种难以言喻,带着腐朽与生机交织的奇特气息。
洞窟顶部垂下无数散发着幽蓝或惨绿微光的石笋,
为洞窟内提供着诡异的光源。
不远处还有一条暗河汩汩流淌,散发着寒气。
而最显眼的,是洞窟中央那个翻腾着浅绿色粘稠液体的池子,
池水散发着刺鼻的药味,和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生命能量和光明气息。
萨麦尔就站在那翻腾的池边,
宽大的黑袍在幽光下如同凝固的死亡阴影本身,
与这片黑暗洞窟融为一体。
“醒了?”
他缓缓转过身,兜帽下的阴影似乎能看透凯洛斯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