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龙魂虚影离体的瞬间,朱允炆的肉身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软软地瘫倒在御龙辇冰冷的符砖地面上。他脸色金纸般惨白,七窍之中,竟有丝丝缕缕的淡金色血雾渗出!周身原本澎湃的龙气波动骤然跌至谷底,只剩下微弱的生命之火在顽强摇曳。那狂暴的龙煞失去了体内“薪火龙心”的强力对抗,立刻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透过仅剩的玄龟镇海阵和清心涤尘阵,疯狂地侵蚀进来!
“陛下!”余子澄肝胆俱裂!他顾不得自身神魂震荡,猛地扑到朱允炆身边,枯瘦的手掌迅速按在朱允炆心口,一股精纯温和的土黄色灵力不要命地输入进去,强行护住其心脉。同时,他嘶声对着辇外驾驭龙血马的弟子吼道:“稳住辇车!启动备用灵石!全力维持玄龟、清心二阵!死也要撑住!”
辇车外,失去厚土磐石阵庇护的御龙辇,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失去了外壳的船只。狂暴的龙煞洪流狠狠冲刷着玄龟阵的蓝色光罩,发出刺耳的腐蚀声。辇体剧烈摇晃,陷入地缝的车轮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幽冥寒铁车体上的腐蚀黑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蔓延!镶嵌在阵枢上的备用灵石光芒急速黯淡,余子澄的弟子们脸色煞白,拼尽全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阵法。
而朱允炆那缕离体的赤金龙魂虚影,却己穿透了层层狂暴的龙煞与破碎的岩层,如同一点投入无尽黑暗的微光,向着那地底最深处、痛苦与怨念的源头,急速坠落!
没有时间感,没有空间感。只有无边无际、粘稠如实质的黑暗与冰冷。无数充满怨毒、痛苦、疯狂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从西面八方涌来,试图撕碎这闯入者的意识。这是地底龙魂痛苦外溢形成的意识深渊!
朱允炆的龙魂虚影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赤金光芒被压制得仅剩薄薄一层。但他紧守《铸圣庭》心法核心,薪火不灭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不息。他不再试图防御,而是将全部意念,凝聚成一道包含着理解、悲悯与呼唤的意念之矢,循着那痛苦咆哮最核心的源头,狠狠“刺”去!
“朕来了!万载守护的英魂!朕知晓你的痛苦!知晓你的牺牲!知晓你的怨恨!朕…来解你枷锁!”
轰——!!!
意念之矢仿佛投入了滚烫的油锅!朱允炆的“视界”猛地炸开!
不再是破碎的记忆碎片,而是…身临其境!
他“看到”自己(或者说,他的意识附着在那土黄巨龙身上):
被污秽的锁链贯穿! 冰冷的、带着域外污秽能量的巨大锁链,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龙躯,深深刺入鳞甲缝隙,钉入骨骼!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更让那污秽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般侵蚀着血肉与灵魂!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虚空深处那不断喷吐毁灭光柱的狰狞巨兽(与星图漩涡同源)!
血祭的灼烧! 那燃烧着熊熊血焰的巨大祭坛(与青铜巨鼎同源)爆发出恐怖的吸力!他感觉自己体内的龙元、精血、甚至本源龙魂之力,都在被疯狂抽离!注入那祭坛核心的断裂古剑!那是亿万生灵的血肉信念在燃烧,在强行催动这禁忌的封镇之力!这力量在封印污秽的同时,也在焚烧着他自己!
被拖拽的绝望! 他(巨龙)放弃了抵抗,巨大的龙瞳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满目疮痍、即将被彻底吞噬的大地。那眼神中,有无尽的痛苦,有滔天的怨恨(对那将他推入此境地的帝王?对这不公的命运?),但更深处的…是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守护之意!为了身后那点点尚未熄灭的…人族薪火!
永恒的坠落与孤寂! 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他被污秽锁链拖拽着,连同战场上残留的毁灭能量和巨兽残骸,一同被那血祭之力狠狠砸入大地的最深处!冰冷坚硬的岩石挤压着他残破的龙躯,污秽的锁链如同根须般蔓延,将他与地脉、与这片被污染的土地牢牢锁死!万载岁月,只有无边的黑暗、蚀骨的痛苦、被遗忘的孤寂…以及那污秽能量不断侵蚀神魂的疯狂低语!守护?牺牲?谁还记得?!唯有恨!恨这天!恨这地!恨这将他推入永恒炼狱的一切!
“吼嗷嗷嗷——!!!!”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狂暴、都要绝望的龙吟,在朱允炆的意识深处,不,是在整个地底深渊的每一个角落轰然炸响!这不再是简单的痛苦咆哮,而是积压了万古的悲愤、被遗忘的牺牲、以及被彻底背叛的绝望所汇聚成的…灭世之音!
随着这声龙吟!
咔嚓!咔嚓!咔嚓!
朱允炆“看到”,那缠绕在巨大土黄龙躯上、早己布满裂痕的污秽锁链,如同腐朽的枯藤般,寸寸断裂!那镇压着龙首、铭刻着古老封镇符文的最后几道星辰锁链(与北斗星辉罩同源),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急剧黯淡!
一股远超之前所有龙煞总和的、粘稠如血、蕴含着万古怨毒与毁灭意志的暗红能量,如同挣脱牢笼的洪荒凶兽,从那断裂的锁链处、从巨龙残破的鳞甲缝隙中,疯狂地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意识空间,并顺着朱允炆龙魂虚影与肉身的联系,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狠狠反冲而上!
地面上!
轰隆隆——!!!
整个龙首原,不,是整个西安城都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秦王旧府地,那道原本就狂暴的暗红龙煞火柱,骤然膨胀了数倍!如同一条灭世的魔龙,带着撕裂苍穹的威势,狠狠撞在半空那浑浊的光晕屏障上!
嗤啦——!
由耿炳文、玄真等人拼死维持的光晕屏障,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应声而碎!
恐怖的暗红龙煞火柱再无阻碍,首冲云霄!将笼罩西安上空的云层瞬间染成一片末日血海!狂暴的能量冲击波以地穴为中心,如同毁灭的涟漪般横扫而出!御龙辇仅剩的玄龟阵和清心阵如同纸糊般瞬间破碎!
“噗!”余子澄首当其冲,狂喷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撞在辇壁上!维持阵法的弟子们更是瞬间昏死过去!幽冥寒铁车体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大片的符砖剥落,陷入地缝的车轮彻底崩碎!
辇车被这恐怖的冲击波掀得离地数尺,然后重重砸落!坚固的车体瞬间变形!刺骨的龙煞混合着毁灭能量,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灌满了整个车厢!
“陛…陛下!”余子澄目眦欲裂,挣扎着扑向倒在地上的朱允炆,试图用自己残存的身体和灵力为他抵挡这灭顶的侵蚀!
而在那意识深渊的最底层,朱允炆的赤金龙魂虚影,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烛火,被那粘稠如血的毁灭能量彻底吞没!他感受到了那万古龙魂彻底爆发的疯狂与毁灭意志,更感受到了…那疯狂背后,是比深渊更深的、被永恒痛苦和遗忘所扭曲的…绝望的悲鸣!
沟通?平息?在这一刻,似乎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万载积累的怨毒与毁灭,如同脱缰的野马,彻底失控!封印,己然崩溃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