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元年腊月,风雪漫卷秦川。
西安城笼罩在一片肃杀与惶恐之中。前夜的地动撕裂了这座千年古都的宁静,城西秦王旧府一带更成了军民谈之色变的禁区。倒塌的院墙,龟裂的地面,尤其是旧府后花园那突兀出现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地穴,如同大地张开的狰狞巨口,向外喷吐着刺骨的阴风。风中夹杂着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低沉“龙吟”,让所有靠近者都感到灵魂深处的颤栗。
先期抵达的神机营精锐,在经验丰富的中军都督佥事耿炳文(设定为开国老将,稳健可靠)指挥下,迅速接管了城防,并以秦王旧府为中心,设立了数道森严的封锁线。闪烁着破邪符文的火铳对准了地穴方向,士兵们面容紧绷,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符纸燃烧的混合气息,对抗着那地穴中不断溢出的、令人作呕的阴寒。
当钦天监监副玄真道人(设定为刘伯温师弟,修为精深,性格刚首)率领着数十名高功法师,以及工部侍郎宋礼亲自挑选的十几名顶尖匠师风尘仆仆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好重的煞气!好深的怨念!”玄真道人须发皆张,手中一柄古朴的桃木剑嗡嗡作响,剑尖指向地穴入口,一层肉眼可见的、混杂着土黄与暗红的浑浊气流正如同浓雾般翻涌而出,所过之处,地面迅速凝结出厚厚的黑色冰霜,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扭曲。这正是朱允炆和余子澄感应到的“阴戾、躁狂之气”的具象化——龙煞!一条被囚禁万载、充满无边怨怒的真龙,其气息泄露形成的恐怖能量!
“耿将军,此地己成绝域!凡人不可靠近!”玄真道人声音凝重,“速令将士后撤百步!以火符、朱砂线在外围布下‘离火净煞阵’,压制煞气蔓延!宋大人,速遣匠师,以‘金刚石符砖’加固地穴周围,防止其进一步坍塌扩大!贫道需率人入内一探!”
耿炳文久经沙场,也感到了那地穴传来的、远超战场煞气的恐怖压力,立刻下令:“谨遵仙师之命!儿郎们,后撤!布阵!” 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后移,将携带的破邪火油、朱砂符箓倾泻而出,在法师指引下,于雪地上刻画出巨大的火焰符阵,熊熊火光腾起,暂时逼退了部分龙煞寒气。
宋礼也立刻指挥匠师行动。这些匠师虽非修士,却都是精通营造、开矿、甚至接触过灵脉工程的顶尖人物。他们指挥士兵,将一块块铭刻了加固符文的巨大青石(金刚石符砖)迅速垒砌在地穴边缘,同时架设起坚固的支撑架,阻止地穴进一步崩坏。
地穴入口,寒风如刀,龙吟呜咽。玄真道人取出一枚闪烁着温润白光的玉佩,正是余子澄以秘法炼制、可短暂抵御龙煞侵蚀的“辟邪灵佩”。他将玉佩分发给即将入内的八名修为最高的法师(包括他自己),又给每人发下一张金光熠熠的“护身金甲符”。
“诸位道友,此行凶险万分,地底之物恐非我等所能想象!一切以探查为先,若遇不可抗力,即刻退出,不得恋战!”玄真道人沉声叮嘱,“结‘北斗伏魔阵’!随贫道入穴!”
九道身影,周身亮起各色护体灵光(多为土黄、青木之色,以抵御龙煞侵蚀),结成严密的阵型,如同投入巨兽口中的微光,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深不见底、煞气翻涌的地穴之中。
地穴内部,远比外界感知的更加恐怖。
倾斜向下、布满了新鲜裂痕的甬道,西壁不再是泥土,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高温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琉璃状物质。刺骨的龙煞寒气如同实质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众人的护体灵光和辟邪灵佩。灵佩的光芒在寒气侵蚀下迅速黯淡,护身金甲符的金光也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好…好冷!灵力消耗太快了!”一名年轻些的法师牙齿打颤,脸色发青。
“凝神!运转‘厚土归元诀’!此煞气乃土、怨、戾三性混杂,土性功法稍能抵御!”玄真道人低喝,手中桃木剑射出一道凝练的土黄色剑气,将前方一团翻涌而来的、形如鬼爪的浓郁龙煞击散。
越往下,空间越显开阔,但景象也越发骇人。巨大的石柱倒塌断裂,上面布满了深深的爪痕——那绝非人力或普通兽类所能留下!一些破碎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巨大锁链残骸半埋在琉璃化的地面下,锁链上残留的符文黯淡无光,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封镇气息。
“看那里!”一名法师指向侧前方。在几根断裂石柱的环绕下,竟有一尊半埋的、数丈高的青铜巨鼎!鼎身布满斑驳绿锈,但依稀可见繁复的云雷纹和…一种从未见过的、形态狰狞的异兽图腾!鼎下,散落着几具早己化为枯骨的遗骸,其服饰风格古老得难以辨识,骨骼呈诡异的漆黑之色,显然生前遭受了可怕的侵蚀。
“古物!至少是商周之前!”宋礼手下最博学的老匠师(随法师队伍入内记录)声音颤抖,眼中却闪烁着狂热,“此鼎…此图腾…闻所未闻!这地底,恐非天然形成,而是…一处古老的封印之地!”
“封印?”玄真道人心中一凛,联想到朱允炆陛下通过法网“看”到的巨大锁链鳞甲景象。难道…这鼎也是封印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清晰、更加狂躁的龙吟声从地穴更深处传来!伴随着龙吟,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的暗红色龙煞,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猛地从下方一个巨大的裂口处喷涌而出!
“不好!龙煞潮涌!结阵防御!”玄真道人大骇!
八名法师反应极快,瞬间将法力催动到极致!九人组成的北斗伏魔阵光华大放,在身前形成一面巨大的、流转着星辰光点的金色光盾!
轰——!!!
暗红如血的龙煞洪流狠狠撞在金色光盾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被强酸腐蚀的“嗤嗤”声!金色光盾剧烈震颤,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组成阵法的九人齐齐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修为稍弱的两人嘴角己溢出鲜血!那龙煞竟带有恐怖的侵蚀、消融灵力的特性!
“顶住!”玄真道人须发怒张,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瞬间赤红如火,爆发出惊人的纯阳剑气,强行注入光盾,暂时稳住了阵脚!
但龙煞洪流源源不绝,如同来自九幽的血海!金色光盾在侵蚀下越来越薄,裂痕开始蔓延!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师…师兄!顶不住了!”一名法师绝望喊道,他的护身金甲符彻底碎裂,辟邪灵佩也布满了裂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
一声远比之前清晰、充满了无尽痛苦、不甘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的龙吟,骤然从地穴最深处传来!这声龙吟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律动,那汹涌澎湃的暗红龙煞洪流,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咽喉,猛地一滞!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对于濒临崩溃的玄真道人等人来说,却是绝处逢生的机会!
“退!快退!”玄真道人当机立断,趁着龙煞迟滞的刹那,全力催动阵法,裹挟着众人,如同被巨浪拍打的扁舟,艰难却迅疾地向上方入口倒射而回!
当他们狼狈不堪地冲出地穴入口,滚落在雪地上时,身后那恐怖的龙煞洪流才再次恢复了狂暴,如同愤怒的巨兽般狠狠撞击在刚刚加固过的地,引得整个地面都剧烈震动起来!金刚石符砖上符文狂闪,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仙师!”耿炳文和宋礼大惊失色,连忙带人上前接应。
玄真道人脸色灰败,嘴角挂着血丝,看着那被狂暴龙煞冲击得摇摇欲坠的地,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骇然与后怕。他艰难地掏出一块记录着关键景象(青铜巨鼎、锁链残骸、龙煞形态)和最后那声奇异龙吟的留影玉简,递给旁边一名状态稍好的法师:
“快…快马加鞭…将此玉简…呈送陛下!地底之物…确系真龙遗骸(或残魂)!其怨煞己成气候!封印…己濒临崩溃!更…更关键的是…”他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困惑,“最后那声龙吟…似有…悲悯之意?此龙…恐非单纯邪物!西安之劫,远超想象!速报陛下…早做…万全之备!”
风雪之中,一骑快马带着这枚沉重的玉简和足以震动朝野的消息,向着东南方的金陵,绝尘而去。地底深渊的古老存在,正用它痛苦的咆哮和诡异的龙煞,向新生的帝国,发出了第一声充满毁灭气息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