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羊国的午后阳光把公路晒得发白。
杰米的手指在真皮方向盘上敲出轻响,他瞥了眼副驾驶捧着平板的秘书,语气漫不经心的道:“罗兰家最近没什么动静?上回矿权竞拍输了,就打算窝在但尼丁城养老?”
秘书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先生,正要跟您汇报,布莱恩昨天召集奥尔公司的高层在但尼丁城开了一场闭门会议,连他们的首席地质师都从奥克兰飞过去了。”
“一个矿脉濒临枯竭的公司开闭门会议?是要召开散伙会吗?”杰米嘲笑一声,方向盘打了个弯,车窗外的牧场飞速倒退:“会议内容说来听听。”
“据我们安插的人说。”秘书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惊讶:“会议主题是勘探部在黑石溪探出了新的金矿,初步估算,储量有一千五百万盎司。”
“嗤——”杰米猛地踩下刹车,车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响。
他侧过身,昂贵的定制西装因为动作褶皱起来,眼神锐利的盯着秘书:“你说什么?”
“一千五百万盎司。”秘书把平板转向他,屏幕上是内鬼发来的会议纪要照片,字迹潦草却能看清关键数字:“内鬼说,首席地质师当场展示了岩芯样本,含金量远超现有矿脉的平均水平。”
杰米盯着那串数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在绵羊国矿业混了三十年,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一千五百万盎司,足够让衰落的黑石溪这个慢慢沉沦的淘金地重新焕发新的生机,可这怎么可能?
“放屁。”他忽然低骂一声,不是对秘书,更像在说服自己,“黑石溪的地质图我看过不下十遍,上世纪的淘金热早就把浅层矿挖空了,深层勘探报告十年前就被判了死刑,罗兰家这是想干什么?用假矿脉骗投资?还是故意放消息抬高地价?”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车窗外的风灌进来,带着牧场的草腥味,奥尔公司的老狐狸们不是傻子,没凭没据绝不会开这种会,除非…
“让内鬼盯紧点。”杰米重新发动汽车,引擎的轰鸣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要岩芯样本的化验报告,要首席地质师的行踪记录,还有…”
他想起在庄园时见到的凯,难道事情和他有关?他继续说道:“查清楚,那个叫凯的家伙到底是谁?”
秘书飞快地记着,忽然听见杰米低声自语:“一千五百万盎司…这要是真的,绵羊国的矿业版图,就该洗牌了。”然后又轻笑出声:“呵,就算是真的,那也得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
…
另一边,罗兰家庄园。
布莱恩带着凯来到书房:“图伊先生,马上黑石溪就会刮起一场风暴了,这不是我罗兰家能单独承担的,需要本地人的帮助。”他倒上一杯琥珀色的饮料递给凯:“尝尝,本地蜂蜜酿的酒,没那么烈。”
凯穿着工装鞋踩在柔软波斯地毯上仍然显得有些拘谨,听到布莱恩的话他稍稍打起精神:“布莱恩董事长,你需要我怎么做?”
“放轻松凯,还有,我说了首接叫我布莱恩就可以,我们以后一定会是好朋友的。”布莱恩露出和蔼的笑容:“至于怎么做?”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凯面前,“这是奥尔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转让协议,受让方是黑石溪联合工坊。”
凯的呼吸顿了顿,协议上的转让方一栏签着布莱恩的名字,墨迹还显得很新鲜。
“你要把公司给我?”
“是给黑石溪的毛利人,准确的说是你领导下的黑石溪毛利人。”布莱恩纠正道,指尖点着协议:“我需要你们站出来,以本地资源守护者的名义握住这部分股份,外人想要动金矿,就得先过你们这关,政府审批时,有社群背书,也能少掉很多麻烦。”他没说的是,这也是组织的指令。
“你就不怕我独吞了这份协议?”凯咽了咽口水,虽然他没去外面的世界走过,他曾听交谈中的大叔们谈到过,奥尔公司的资产与黑石溪小镇的价值相比都差距不大。
“怕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布莱恩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橄榄树丛:“罗兰家在坎特伯雷混了三代,靠的不是算计,是信人,再说…”话说的很漂亮,但也就骗一骗凯这种不谙世事的小鬼头了,但凡来个稍微有点见识的社会人,在心里就会嗤之以鼻。
不过他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他不敢戏耍凯,这是组织任务的一部分。
他转头看向凯,眼里带着审视:“我想你不是这种人,不然当初你就不会把草药园的第一笔收入全分给玛塔婶她们了。”布莱恩信任凯当然不是因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真正原因是他相信组织,当然话不能这样说出来,好说不好听,来之前他就了解过这个毛利人小鬼,现在只是随口说了个理由罢了。
而这句话却正戳中了凯的软肋,他想起上周分账时,玛塔婶攥着钞票哭的样子,那是她女儿在基督城读大学的学费。
“但是,我、我只是个普通人。”凯有点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布莱恩指着转让协议上的签字栏:“签下他,你就再也不是普通人了。”
“而且,黑石溪渐渐衰落,你愿意这个美丽的小镇再也没有人烟吗?”这句话更是戳中了凯的软肋,他从小在这儿长大。
“我签。”凯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纸上落下自己的名字,他不愿意让小镇荒无人烟,既然自己有机会拯救小镇,哪怕自己不是很懂,但是他愿意参与其中。
布莱恩看着那个签名,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兴奋,多少年了,自从他患上癌症,就慢慢失去了拼搏的动力,如果是当年的自己,矿业协会会长这个位子是不是杰米还得画个问号,现在自己似乎又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带着家族乘风破浪的感觉,自己己经很久没有这样上过赌桌了,这次同样是一场豪赌,他不相信自己会输,背靠神秘的组织——自己凭什么会输?
(月亮不睡我不睡,一会儿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