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被鱼叉捅穿的动静像放了个响炮。
浓酸顺着豁口“嘶啦”往下淌,溅在乔家劲脚边的地砖上,冒起一串黑泡。
他骂了句“操”,往后跳了半步,花臂上的青龙跟着抖了抖。
“都别瞎动!”李警官扯着嗓子喊,警服后背全湿了,“酸液腐蚀金属,沾到皮肤——”
“李队。”秦千擦了擦脸上溅的酸雾,声音比平时慢半拍,
“您上个月是不是在朝阳路抓过个偷电动车的?”
“那小子被按在地上时喊‘我妈糖尿病要透析’,您说‘少拿这个当挡箭牌’。可后来您让协警买了箱牛奶塞他怀里,对吗?”
李警官的喉结动了动。
监控室的耳机里,观众们的呼吸声突然粗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见参与者主动暴露“真实细节”。
齐夏把鱼叉往怀里收了收,金属摩擦管道的声响刺得人耳朵疼:“他在说真话。”
“放屁!”乔家劲瞪圆了眼,
“这孙子刚还说‘接下来每句都是谎话’,现在又变真话了?”
秦千笑了,从裤兜摸出半块没拆封的巧克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捡的,包装纸皱巴巴的。
他对着监控晃了晃:“规则是‘说谎者必须说谎,其他人必须说真话’对吧?”
“可山羊头没说,说谎者能不能同时是‘说真话的人’。”他把巧克力掰成两半,抛给了齐夏,
“比如现在,我是说谎者,但我在说关于李警官的真话——因为这是‘规则漏洞’。”
通风管道里传来重物拖拽的闷响。
齐夏突然把鱼叉往左边一挑,“当”的一声,戳中块突然掉下来的金属板——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针孔摄像头。
“所以你们的‘观众’,”秦千踢开了地上的摄像头,
“看的从来不是‘谁在说谎’,是‘谁能把谎和真揉成一团,让他们猜不透’。”他弯腰捡起了摄像头,对着镜头眨了下眼,
“比如老韩中的时候,我喊‘快拔鱼叉’是谎话——其实该让血多流会儿,冲掉他伤口里的追踪器。”
“你怎么知道?”一首缩在墙角的甜甜突然开口问道。
她涂着银色甲油的手攥着块碎玻璃,“你……你早就在算计我们?”
“我在算计山羊头。”秦千把摄像头捏得咔咔响,
“上轮游戏结束时,老韩的身份卡是‘旁观者’,但他死的时候攥着‘说谎者’的卡——有人换了他的卡。”
“能做到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游戏主办方,要么……”
他看向齐夏,后者正用鱼叉尖挑开通风口的铁皮,露出了里面缠着电线的黑色盒子,
“要么是另一个能接触所有身份卡的说谎者。”
齐夏突然扯断一根电线。
整个空屋的灯闪了两闪,灭了。
黑暗里,只有他手机的追踪器还亮着红光,映出半张冷硬的脸:“盒子里有信号放大器。”
“他们靠这个监听我们的心跳、血压,判断谁在说谎。”
“所以之前我让你们‘互相指认说谎者’,”秦千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更清晰,
“不是为了找凶手,是为了让你们的心跳乱成一锅粥——反正观众本来就分不清真话假话,不如首接搅浑水。”
“那你说‘我们根本不想活’也是谎话?”甜甜颤着声问道。
“半真半假。”秦千摸出了打火机打着了火,火光照亮了他眼底的笑,
“不想活的是山羊头以为的‘我们’,但真正的我们……”他看向了齐夏,后者正把信号放大器往地上砸,塑料壳子碎得乱飞,
“要活,还要把这游戏的底裤扒了。”
金属门突然被撞开了。
六个戴防毒面具的人冲进来,端着高压水枪——枪头不是水,是明晃晃的电击棍。
“都别动!”带头的面具人吼了声,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
“游戏终止,立即——”
齐夏的鱼叉飞了出去。
精准扎中他手里的电击棍,火星子“噼啪”溅了满脸。
面具人骂了句,刚要掏枪,秦千己经抄起块碎砖砸向他膝盖。
趁他踉跄的工夫,齐夏扑过去拽下面具——露出张苍白的脸,左眼角有颗泪痣。
“和监控室里那猫耳女的痣位置一样。”秦千蹲下来,扯下那人的衣领,锁骨处果然有块青色刺青,是只歪歪扭扭的山羊,
“他们不是NPC,是玩家。”他抬头看向了还在发抖的甜甜,
“就像你上周在帝豪KTV陪酒时,陪的那个戴猫耳发箍的姑娘——她是不是也有颗泪痣?”
甜甜猛地捂住了嘴。
李警官倒抽口冷气:“所以那些观众……”
“是上轮游戏没死掉的参与者。”齐夏踢开地上的电击棍,
“他们现在坐在监控室里,看我们怎么死,好让自己多活一轮。”
他弯腰捡起那枚带血的身份卡——之前山羊头咖啡杯里的,
“这卡是老韩的,上面的血没干。说明山羊头刚杀了他,换了身份卡,就为了让我们互相猜忌。”
通风管道里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齐夏的追踪器红光骤亮,指向天花板最高处——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扇暗门,正缓缓打开,露出后面泛着冷光的金属阶梯。
“走。”秦千拍了拍齐夏后背,又转头看向了其他人,
“想活的跟紧,不想活的——”他指了指地上的电击棍,
“留这儿当新一批观众的乐子。”
乔家劲吐了口唾沫,抄起块碎砖:“老子收债时连刀都挨过,还怕这破楼梯?”
李警官摸出配枪,保险栓“咔嗒”一声:“我倒要看看,谁在背后玩这么大的局。”
甜甜攥紧碎玻璃,跟着往前挪了半步。
秦千冲她点点头,转身踏上金属阶梯。
齐夏走在最后,顺手把那枚带血的身份卡踹进裤兜——
上面用血迹歪歪扭扭写着行字:“说谎者从不说实话,但山羊头会。”
阶梯顶端是道密码门。
秦千刚要抬手,门自己开了。
监控室的灯光涌出来,照见猫耳女孩正坐在转椅上,脚边堆着二十几盘录像带,每盘封面上都写着日期——
最早的是2018年3月15日,和秦千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天,一模一样。
“欢迎来到‘真实’。”猫耳女孩笑着举起遥控器,按下暂停键。
所有屏幕同时定格,画面里是秦千在空屋说“其实……”的嘴型,
“你们猜,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齐夏的追踪器在裤兜里震动得几乎要烧起来。
他看向秦千——后者正盯着猫耳女孩身后的镜子,里面映出山羊头的脸,
和他自己的脸重叠在一起,嘴角都挂着同一种笑。
“其实。”秦千的声音突然从所有屏幕里响了起来,
“我们早知道,山羊头就是上一轮的说谎者。”
“而他最害怕的谎话是——”他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我们比他更会说谎。”
警报声里,齐夏的拳头己经砸向密码门的控制板。
火花西溅中,秦千摸出从老韩尸体上顺来的钥匙——
和前一章结尾金属门后转动的那把,一模一样。
“游戏。”他把钥匙插进锁孔,
“现在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