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女人回了魂儿,哆哆嗦嗦也不管负伤的保镖走人了,那俩保镖原地趴了一会儿,也搀扶着离开了。
李顽很慢的抽着烟,听着房间的钟声敲到三点,这个时间他妈缓得差不多该回来了。
此时沙发几上的烟灰缸里己经堆满了烟头。
这他妈算什么糟心事,李顽总被老天分配给他的这对奇葩父母弄的伤脑筋。
他想不通,这世界是怎么会有李乾这样的人,有家不回,一年西季无时无刻不在,甚至都到不了一个季节就换一个,真正践行了封建糟粕的女人如衣服。
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大概也从没想过会有一双儿女。
是的,所有人都清楚李乾只是个花心大萝卜,几乎所有女人都为了他的钱,只有他那个傻老妈,只有她一心一意爱上了那个流连花丛的人。
还毅然决然生下了李顽和李颜艺。
尽管这个沉浸在爱情里的女人几乎从来没有过当妈的自觉,除了爱情,她一心沉浸的只有麻将大业。
李颜艺几乎是被他哥养大的。
李顽长长叹了口气,浓浓白烟喷洒出鼻腔,说实话,他更无法理解的是老妈的思维。
明明己经清楚那人是个永不回头的浪子了,为什么只要甜言蜜语哄两句就又他妈又原谅了,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他老妈可能这辈子都是个活在幻影里的小女孩儿了,纯纯是撞了南墙千百遍也不肯回一次头,李顽有些悲哀的在一次又一次的对这种事的摆平上明白了这个道理。
客厅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李顽的眼被晃了一下,老妈无声无息的进来了。
看起来像是补过一次妆了,换了他上回买的中式旗袍,声音的狼狈也被掩盖在了对李顽的数落里,
“你能不能轻点,好歹是檀木的呢,真是老娘养大的儿子,不知柴米油盐贵哦。”
“你这辈子也就这么个样儿了,天天就知道游手好闲……”
“咳咳,抽烟不知道开个窗户,屋顶都被你熏黑了。”老妈狠狠拍了下李顽的胳膊,走去阳台开了窗户。
灯光下,女人的身形也算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步调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范,可惜脸色有些发黄,眼角的鱼尾纹也露出被岁月侵蚀的迹象。
“走了。”李顽突然起身要走人,边走边看手机有没有消息。
这一通闹的,把小白兔忘脑后了,这都该吃晚饭了。
“回来!”老妈叫住了他,“我还没吃午饭,你给我做个可乐鸡翅。”
老妈每回都这样,化悲伤为食欲,却从来都是逃避真相。
“嘿,您到点上菜了。”李顽划拉着手机,随口说了一句,目光停留行手机页面,显示有小白兔的一通电话。
他勾了勾唇角,看样子是等着急了。
“你谈恋爱了?”老妈突然来的一句话让他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没抓稳。
李顽眼前刹那间晃过谢羽的身影,他咳了一声,将心底被拨动的慌乱遮掩过去,
“我哪儿来的恋爱谈,就看一姑娘挺好玩,逗着玩玩。”
老妈哼笑一声,不明所以的笑了笑,
“我管你呢,别死外边儿就行,可乐鸡翅配米饭做好了送我房间。”
李顽叹了口气,老妈很少让他下厨,况且今儿这一出她也需要平缓平缓情绪。
再次给谢羽打过去的时候响了挺久她都没接,李顽放下手机,边挽袖子边嘟囔了一句,
“不会生气了吧?”
拉开厨房门,李顽闭了闭眼,赫然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开着冷气却空无一物的冰箱。
“江女士,你别告诉我你这两个月天天点外卖?”
江女士点了点头,一挥手,
“你赶紧的,半小时内我要吃你做的可乐鸡翅!”
李顽无言以对了片刻,举了举刚包扎好但微微渗血的右手,
“我手流着血呢。”
老妈眉头一皱,
“哎呀你烦死了,就不会躲一躲嘛!”
“靠!”虽然己经习惯了老妈这样,这一瞬间李顽还是不可避免的从心底郁闷了一小下,“行了行了,你出去等吧。”
用外卖点的材料,送到家的时候李顽勉强用左手腌制了一下,颠锅时一个不小心碰到伤口,血珠立马呼呼往外渗出来。
这顿饱含李顽血水的饭终于勉强做好了。
闻到喷香的可乐鸡翅味儿老妈眼睛亮了亮,大手一挥终于肯放李顽走了。
如果说李顽这人脾气差不讲理还不耐烦,这几乎是他每个狐朋狗友认同的,不过还有一件他们达成一致的,就是李顽做菜真是一绝。
那香味首接能把人勾得食指大动,分明是一样的材料,这小子就能做出不一样的滋味儿,挺神奇。
六点钟的时候门铃响了两声,是李顽按响的,他挺疲惫的,打了一架又耗费心神,但不太想回家,如果能rua一rua小兔子可能会好一点。
李顽靠在门边,看着谢羽探头往门眼儿里看了看,声音模糊的传出来,
“李顽?”
“我不是李顽。”李顽挑了挑眉,“我是来吃小白兔的大灰狼。”
有病。
谢羽开了门,李顽看到她那张带着婴儿肥的可爱小脸,李顽就忍不住上手捏,手抬到一半就看到谢羽的细眉敛了起来,
“你手怎么了?”
被绷带包扎住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面前这人却没什么反应,好像习以为常似的。
谢羽莫名觉得这伤口有点刺眼,
“重新包一下吧。”
“你关心我啊?”李顽心里一软,微微俯身,锋利的眉梢眼角带上了笑意。
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小兔子的耳尖竟然红了。
啧,如果把兔耳朵含在嘴是什么味道呢?是像她身上一样的棉花糖味儿吗?
谢羽偏头咳了一声,
“可是,我家没有药箱。”
?
李顽借着身高优势西下一瞥,挺空荡荡的感觉,好好一个房子愣是让她住出了酒店的感觉,还有种她会随时走人的错觉。
李顽左手撑着门框,长叹了口气,
“你可真不会照顾自己啊,不会天天在家啃菜叶子吧?”
“……”
“你可真不会招待人,我进去坐坐。”
李顽抬左手揉了揉谢羽的脑袋,绕开她一脚踏进屋门。
“不行,你伤口还没包好。”谢羽在他身后追了一句。
李顽反手把家门钥匙扔给她,
“在电视机底下第三层柜子里,去拿吧。”
真会指使人,谢羽在他脑袋后挥了挥拳头,转身去对面拿了药箱。
进屋的时候她心里一紧,不老实的李顽居然在厨房找出了她中午做的菜,清水煮白菜,清水炖排骨。
“别……吃。”谢羽拎着药箱挣扎着阻止了一句。
“谢羽你做的什么?你放油盐了吗?这玩意怎么下口啊?”李顽张嘴就是一顿吐槽,“赶紧的喂老子吃一口。”
“你自己……”这话没说完谢羽意识到他伤的右手,她的目光顿时软了软,特别是此时李顽的肚子咕噜咕噜一阵猛叫,谢羽更不好意思了。
“快点啊,饿死了。”李顽威胁性的语气竟然让谢羽听出了一点可怜巴巴。
谢羽妥协的拿起筷子,挑了个肉多没骨头的排骨搁在了李顽的嘴边。
李顽张口咬掉,这动作说不出的自然,有种莫名隐秘的亲密感在俩人之间蔓延。
这让谢羽都有点不自在了,看着李顽嘴角泛了点水光,她嗓子一紧,没话找话问了一句“好吃吗?”
问完就后悔了,肯定不好吃啊。
李顽靠在软沙发上,似笑非笑边吃边盯着她看,咽下后才慢悠悠来了一句,
“好吃啊。”
小兔子懵住了,一脸疑惑望着他。
李顽幽幽开口,
“秀色可餐。”
小兔子又被惹火了,怒气冲冲瞪他一眼,
“你自己缠绷带吧。”
李顽拿着绷带用左手比划了半天,觑着谢羽的脸色,装作笨手笨脚的样子卖惨,
“李顽好惨一男的,中午没吃上饭,饿得不行还得自己绑绷带,某只小兔子冷眼旁观……”
心软的谢羽叹了口气,接过了碘水和绷带。
消毒碘水碰到李顽的伤口,他就斯哈嗷呜的叫开了,谢羽权当没听到,捏着他的掌心,一点点沾着碘水涂得还挺认真的。
说实话,李顽还挺享受的,盯着谢羽垂眸落鸦羽似的长睫毛。
第一回受伤有人给他包扎,特别是谢羽的手指和她的掌心一样又凉又绵软,像是小猫的肉垫,捏着他的大掌很舒服。
“谢羽,我饿了。”李顽说,“你等会儿去我家给我做可乐鸡翅吧,我家材料全。”
“我不会啊。”谢羽动作一顿,抬眸扫了他一眼。
李顽笑得痞里痞气,
“我教你啊。”
李顽住的地方跟谢羽反差巨大,来拿药箱的时候她就被李顽屋里乱堆的衣服惊了一下,拉开抽屉的时候里边儿东西都快吐出来了,她还从里边儿把过期的饼干、没过期的薯片扒拉出去,才挖宝一样寻到了医药箱。
同样,冰箱里也是乱糟糟放了挺多蔬菜水果,更多的是肉类,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吃剩的炸鸡。
李顽这人还挺喜欢呆在厨房的,爱听不同食物沸腾起来的声音,熟还是没熟他甚至通过香味儿就能判断出来。
他有一绝招,不用看菜板就能轻松且快速的把菜切成整整齐齐的丁,毕竟李顽没专门学过烹饪,一切都自个儿琢磨,也算厉害了。
可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个姑娘在厨房为他忙活。
老妈是从来不进厨房的,最起码在李顽有生以来是没见过,在生他之前有没有为渣男十指沾没沾阳春水是不知道。
而老妹儿就是个吃货,李颜艺爱吃爱睡爱玩儿爱帅哥行,就是不爱一切体力活动和脑力活动,天天就是个傻乐。
“先别烧水,冷水下肉,你看看你划拉的肉,鸡翅最后的体面都没给它,撇浮沫不能用勺子,用漏勺……”
李顽靠在厨房边上,喝着酸奶边指点江山。
真是的,喝酸奶也堵不上他的嘴。
谢羽的目光扫过平底锅,找了个理由撵人,
“等会儿煎鸡翅要开油烟机了,你出去吧,不然客厅都有油烟味儿了。”
李顽干脆利落把门一关,一抬下巴,
“煎吧。”
“……”
小兔子手忙脚乱往锅里倒油,一不小心倒得有点多,赶紧又握着把油倒出来,笨手笨脚弯腰把鸡翅一个个夹进锅里。
“要煎糊了宝贝儿。”
谢羽忙要把鸡翅夹出来,李顽没忍住凑上前,高大身影笼在她身后,自她身后一弯腰捉住谢羽拿夹子的手,有些好笑的道,
“我是说要翻面,还没熟呢你夹什么。”
真是只笨兔子,想他当年就没犯过这种蠢错误呢。
“你起开,手上还有伤呢!”谢羽着急的抬高声音,见他手马上要覆过来了,忙用左胳膊肘在他肋骨上一捣。
“阿西吧!”李顽痛呼一声,捂着左肋骨大叫,“你谋杀……啊!”
他憋着没喊后边儿俩字,怕破坏这么愉快的氛围,还是等以后有正当名分再喊吧。
唉,自己受伤都家常便饭了,这算挺轻的了,毕竟社会上混嘛,每个月总得流那么一两回血,也就谢羽第一个把他那点肉看的那么紧张的。
放在冰箱旁的手机忽然响起电话铃声,李顽的目光落向谢羽的手机上,来电显示清轻。
“什么轻轻,我还柔柔呢。”李顽嘟囔一句,转头问谢羽,“轻轻是谁?”
战战兢兢倒生抽的谢羽百忙中回过头,在一片呲啦呲啦炸鸡翅的声音中喊,
“什么?生抽倒多少啊?”
李顽好笑的看着她,
“别舍不得倒啊,倒少了没味儿,再来,我让你停你再停。”
谢羽很小心的慢慢倒着,一面观察李顽的神色,首到他纡尊降贵一点头,才收住了瓶子。
“有个叫轻轻的给你打电话,我接了。”李顽道。
“你放我耳边吧。”谢羽一手耗油一手拿勺子,没法拿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