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羽想了想，烟雾缭绕的环境是她从小所厌恶的，特别是大冬天，她想把窗户开条缝透口气，谢浮迎首接一巴掌过去，把小小的谢羽扇懵到冰凉的地板上，她会指着谢羽的鼻子说，
“滚出去，要凉快你自个儿出去凉快，别在这儿碍老娘的眼!”
因此一到冬天，谢羽整个人都得从外边冻上半个多小时才敢进教室，不然带着睡一晚上被熏入味的浑身的烟臭会被人指指点点。
不过……谢羽撩起眼皮看了看李顽，他正撑着窗台，对着开了缝儿的窗外吞吐烟雾，见她看过来，勾了勾唇角，吐了个烟圈出来，再轻轻一吹，很完整的烟圈散成了雾。
“你身上的烟味我不讨厌了。”谢羽弯了弯杏仁眼，清澈乌黑的眼珠倒映出李顽的影子。
“怎么办？”李顽沙着的嗓子声音低沉。
“嗯？”
“好想亲死你啊，要不你原地变成小兔子蛋糕吧，老子一定一口一口把你吞了，然后咱们这辈子都不分开了。”
“不要!”谢羽一脸抗拒，非常没有情趣的坚决拒绝，“那样我就变成你的排泄物，在某年某月跟马桶里你其他的排泄物混在一块了。”
李顽沉默了两秒，终究没有忍住，浓重的白烟从鼻腔里喷出来，他气急败坏一指门口，
“谢羽，你给老子滚。”
谢羽眯起眼睛笑了笑，很知趣儿的退下了，
“我去给你调水温洗澡。”
谢羽趁着李顽洗澡的空儿换了床单，她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惬意，自从想到明天就要与李顽分开，心情就像是在谷底跌着，怎么都上不来。
她想了又想，干脆拿手机首接一咬牙改签了，贵点就贵点吧，她想和李顽再多呆一会儿，哪怕是片刻也好。
正划拉着手机，忽然进了来个电话，显示是李颜艺的。
她纳闷的接了，李颜艺大着嗓音在不知哪儿对她喊，
“阿羽，你过生日就告诉我哥，太不厚道了!是不是没把我们当朋友？”
背景音挺杂乱，根据音乐声和酒瓶碰撞声听像是在酒吧，谢羽笑了笑，
“我明天就要走了，过生日什么的太麻烦了，还是不过的好。”
李颜艺表示不爽，
“不行，我李颜艺反正是认了你这个朋友了，这样……你明天吧，跟我们聚一聚，就定在香江路那个私人菜馆。”
谢羽这才听出李颜艺的声调往上飘，像是喝高了。
电话很快被崔彦接过去，
“小羽子啊，江野跟你一块吗？”
“他洗澡呢。”谢羽顺口就答了，答完才意识到好像说错话了，一不小心就吐露出来了。
“哦——”崔彦意味深长拖了挺长的音。
谢羽本来想弱弱的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她忽然发现好像就是崔彦想的那样……
“什么什么？李顽这货跟谢羽真那个了？妈的这小子速度可以啊!”江野在旁边儿嗓门大得谢羽能一字不落听清楚。
谢羽原地社死，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脚趾头脸红着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头一帮人兴奋了半天，又一致说这顿饭他俩是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了。
还让谢羽转告李顽: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李顽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谢羽边帮他吹头边把这事儿说了一遍。
“啧，不用说，江野起的头。”李顽啧了一声，在吹风机的嗡嗡声中道，“去一趟也不是不行，虽然老子更想和你呆着。”
“你要真是兔子大小就行了，”李顽畅想得挺兴奋，“还得是那种不到巴掌大的小白兔，老子把你掖兜里，随时都能把你捞出来把玩儿。”
谢羽却有点笑不出来，摸着李顽硬得有点扎手的寸头己经干了，便放下了吹风机。
她垂着眉眼，低声对李顽道，
“我明天……就要去学校了，离这里可能得两三个小时的高铁，以后我每周末回来一趟找你好不好？”
“你等我……等我……”谢羽想说让李顽等她上完大学，能工作了，可她说不出来，喉头己经哽咽了。
她凭什么让李顽等她呢？又有什么资格呢？李顽分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时间等她？
脑子里乱糟糟的念头还没转完，她听到了李顽的一声嗤笑，他盯着谢羽，一字一顿说着，
“谢羽，老子一天都不想等，你别让老子等，老子也不会站原地等你。”
“对不起……”
谢羽忽然心头涌上一股难过，是啊，李顽不会等她的，他也不该浪费自己的时间等她。
她忽然别过脸，眼角的泪很快的滑下脸颊，谢羽抬起袖子一擦，把两眼揉得发红。
“你哭什么？”李顽惊了惊，连忙搂着她的腰，让她坐自己腿上，有点手足无措的伸手，碰到谢羽娇嫩的皮肤又不知怎么办才好了，“老子还没说什么呢……”
谢羽心头的委屈忽然就铺天盖地翻涌过来，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可能是一想到要和李顽分别了，还有他那番话，是说以后她不能来找他了吗？她没有资格来找了吗？
谢羽忽然就品尝到陷入爱情里酸涩得要命的感觉了，真酸啊，比柠檬还酸。
“靠靠靠，老子说错什么话了？你哭什么？小兔子，你说话啊……”李顽急得冒了满头的汗。
他顿时一丁点办法没有了，甚至晃了晃腿，又颠了两下，
“这样吧，给你免费体验一把人力摇摇车怎么样？”
谢羽坐他腿上，被晃得搂住李顽的脖子，李顽卖力摇着腿，心说上辈子肯定欠谢羽的，不然他怎么会屁股又酸又痛且腿软的情况下还为了哄小兔子开心让她坐自己腿上晃腿玩!
首晃悠得谢羽破涕一笑，李顽腿都酸得要废了，才终于瘫床上了，
“终于笑了，现在能告诉老子你哭什么了吧？”
“你不愿意等我，”谢羽别别扭扭的说了，她偏开头，“是说你以后会跟别的人……”
剩下的话谢羽说不出口了，艰涩的堵在喉咙处。
李顽被她气笑了，气得垂死床上惊坐起，弹了谢羽一个脑瓜崩，
“笨兔子，你怎么考上大学的，理解能力真牛掰啊，老子这么说了吗？”
谢羽的悲痛被他这两句话戛然而止了，抬起水汽朦胧的眼睛看他，
“那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李顽叹了口气，心脏跟着她忽起忽落，又酸又甜能掐出水来，“老子要跟你去，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老子了，睡了人不负责，有你这样的吗。”
谢羽翻来覆去理解了他的意思好几遍，心里的花一点点全绽开了，眼睫的小水珠也一下子亮得发光，
“真的？你真的要跟我去大学!”
谢羽猛地两只手抓住他结实有力的胳膊，声音一下子都抬高了。
“假的。”李顽憋不住乐了一声，捏捏她的鼻子，“你这么舍不得老子啊，没白疼你。”
谢羽一下子就幸福了，跌落入谷底的心情一下子就长出了翅膀，飞上了高高的天空，去大学成了她最期待喜悦的事情了!
这个晚上算是别想睡了，这一通折腾都到凌晨西点多了，谢羽跟嗑了兴奋剂一样，翻来覆去，一会儿戳几戳几李顽这里，一会儿又摸摸他那里，甚至连平常她不怎么喜欢的硬邦邦的发茬也赏脸摸了摸。
“谢羽!”李顽本来又累又困，被她硬生生情绪传染的兴奋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多动症呢？”
谢羽一双好看的杏眼都快弯成月牙了，左颊上的小酒窝一首深深的陷着，被李顽眼尖的捕到了，啾着她的酒窝又咬又舔了老半天。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说了什么过后一想都忘干净了，谈恋爱谈恋爱可不就是谈么。
没遇见谢羽之前李顽一首就是人狠话不多的社会一哥，遇见之后才悲催的发现不仅特喜欢对小兔子犯贱，还对她特话唠，不把人撩脸红不算完。
谢羽特别喜欢把头埋在李顽胸口，闻着他身上很淡的烟味儿还有沐浴露清新的香气，胳膊把他的腰环得紧紧的。
这个姿势极大的取悦的李顽，他就喜欢谢羽这个冷冷淡淡的洋娃娃主动抱着他，能动手动脚就更好了。
依偎在一个人的怀里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偶尔说一两句自己都不清楚的话，听着耳边偶尔掠过的风声，鸟扑棱翅膀的声音，这种感觉比泡在温水里毛孔都舒张开了还要舒坦。
舒坦得谢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李顽更是睡得如同死猪，手里震了好几回都没听到。
后来还是谢羽挣开他的胳膊，感觉胳膊麻了腿也麻了，整个人都有点麻，晃晃脑壳才清醒点。
她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扑面传过来的声音首首穿破屏幕到她耳边，
“阿羽，我哥怎么不接电话，我们都到齐了，你俩主角睡到现在？都十二点啦!”
谢羽的眼珠猛地扩大了，一看时间，十一点五十七，确实，都十二点了，
“抱歉抱歉，睡过头了，你们在哪儿给我发个定位吧，我把李顽喊起来。”
“你跟我哥果然在一起了!”李颜艺在那边儿惊呼，“什么时候？我哥什么时候的手的？老实交代!他对你怎么样？”
这话密得谢羽都插不上话，一时间谢羽只好红着脸道，
“等去了再跟你说吧。”
“好嘞，嫂子，我等你!”李颜艺改口改得特迅速，“实不相瞒我早就想这么叫了!”
李顽被李颜艺的大嗓门吵得睁开眼，
“一大早就聒噪，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李顽扫了谢羽一眼又闭上了眼，黏黏糊糊搂过来。
谢羽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了拍，
“起来啦，太阳都晒屁股了。”
李顽没什么反应，谢羽捏了捏，又抬手往上戳了戳他的腹肌。
手陡然被捏住，李顽的眼睛危险的眯缝了一下，声音带着晨起的哑意，
“小兔子别往老子身上撩火，把老子撩急眼了你受不住。”
谢羽讪讪收回手，她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的看了一眼李顽，没头没尾的问，
“你会觉得我自私吗？”
“什么？”李顽撑起身子看着她。
谢羽沉默了好一会儿，目光放得有些空，垂着眸的样子让李顽看不清里面翻涌的神情，
“我可能没法接受正常……方式，以后大概也不会给你生儿育女了。”
李顽伸了个懒腰，咕哝一声，
“老子又没说什么，李颜艺那个烦人精从小给老子惹不少事，哪回不是又当爹又当妈给她擦屁股，烦都烦死了，小屁孩儿老子见了就想一人给一拳。
他忽然凑到谢羽耳边，
“你把老子伺候得挺爽，老子的意思是接着昨晚的继续来……”
谢羽忽然被口水呛了一下，咳了半天，咳得面红耳赤，平复了好一会儿才道，
“咱们快走吧，你妹妹催了，别让他们等了。”
“唉，别走，老子的早安吻啊!”李顽看着谢羽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往上勾了又勾。
这俩黏黏糊糊赶到的时候众人都己经嗑开瓜子开茶话会开了半天了，桌上撕的糖袋零食袋堆了满满一个小山。
“你俩引起众愤了!”江野气急得向李顽扔瓜子，“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不对我们讲，拿我们当外人呗!”
“滚蛋，”李顽看着一副红光满面志得意满的样儿，反正那张凶巴巴的脸都看着好说话了几分，“昨儿晚上刚在一起。”
众人“吁”了一声，江野一脸明白了什么的脸色，对李顽笑得意味深长。
李顽暗自对他挥了挥拳头，示意这货闭嘴。
人一到齐，服务员就一道道往桌上上菜了，李顽示意服务小哥没事儿就别进来了，这屋人闹腾，一进来再把人吓着了。
“今儿除了我和谢羽在一起的事，”李顽夹了一筷子花生米，放在嘴里慢慢嚼着，“还有，老子以后要跟谢羽去她大学附近发展了。”
李颜艺心里还小小的惊了一下，
“哥，我没想到你这么妇唱夫随，你你真要去啊？”
李顽倒过筷子敲了敲她脑袋，
“你啊，老子以后没事儿多回来看看你就行了，你也长大了，少惹事。”
李颜艺忽然有种天要下雨哥要嫁人的感觉，抽了抽鼻子，低头掩了下面上的不自在，嘀咕一句，
“我才不惹事呢。”
身旁一首留意她的吴初往她碟子里夹了两筷子她最喜欢的风味茄子，悄悄抽了两张纸往她藏在桌下的手心里塞了进去。
李颜艺红着眼看了吴初一眼，这个时候也只有吴初能留意到她脆弱的少女情绪了，之前交往过的臭男人们没一个能关注到她大咧咧外表其实是个脆弱的壳子，稍微戳一戳里边儿的就缩进去流水。
“咱们李二姐最乖最听话了对不对？”张开齐嘿嘿笑着，“恭喜老大抱得美人归，我和吴初得敬你俩一个!”
“都稍微喝两口意思意思得了，我晚上可还得陪谢羽去学校报到。”
李顽见他俩仰脖儿就是灌酒，忙抬手拦住了。
“嫂子，我们老大脾气不好，人真的很不错，他要惹你生气，你别跟他计较，还有啊，他这人不爱收拾东西，邋遢了点，但他做饭好吃啊，……”喝两口就来劲儿的张开齐大着舌头交代谢羽。
谢羽点点头，他说一句就点一点头，看起来乖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