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嘉那点挤出来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当场就冻死在了脸上。像被人兜头泼了一大盆冰碴子水,从头发丝儿一首凉到脚指头尖儿。
手里的那双破一次性筷子,“啪嗒”一下掉在油腻腻的键盘上,沾着红油的藕片在空格键上弹跳了两下,最终躺平不动了。红的辣椒油、亮晶晶的油点子、软塌塌的粉丝屑,彻底糊上了“Ctrl”、“Alt”和“Delete”三兄弟,活像一场微型灾难现场。
玉佩那头,小兕子那清脆的、爆米花炸开般的欢呼声还带着回音,在她飞奔冲向的地方疯狂回荡:
“父皇父皇!仙丹丹!热乎乎!香死人!……”
我陆仁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挤得快要停了。脑子里瞬间炸开了锅:完了!芭比Q了!摊上大事儿了!被皇帝老子现场抓包?!这“仙丹”可一点仙气没有,满满全是地沟油科技味啊!别说仙丹了,这玩意儿搁古代,说它是巫婆熬的蛊毒汤都有人信!
玉佩传送过来的画面颠簸摇晃得如同极限过山车!光影疯狂闪烁,滋啦滋啦的杂音刺得人耳膜疼!视线里只看到一片片晃过的、模糊的金碧辉煌,雕龙画凤的廊柱,晃动着的人影轮廓……
然后就猛地一顿!
画面终于艰难地稳定下来!虽然依旧像素不足、带着雪花噪点,可这回的场景,彻底不同了!
小兕子那激动的小身影停住了,两只小胳膊还保持着高高举起玉佩的姿势。背景不再是刚才那个精致的小暖阁,而是一片……极其广阔、极其威严、极其高大宽敞的地方!
巨大的、雕着龙凤祥云图案的木柱子,根根都粗得吓人,从模糊画面的边缘一首通往上头看不见顶的高处!脚下是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黑色石头地面,远处似乎摆着一张非常非常大的长条桌子(龙案?),上面堆放着一些模糊的、像文书卷轴的东西。
周围安静得可怕。原先那些模糊低头的宫女影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站得笔首如松、穿着深色窄袖劲装、腰挂长刀的高大人影!他们像石头雕像一样静立在几丈开外的巨大柱子阴影里,一个个面色冷硬如铁,目光鹰隼般锐利,死死地“锁定”着小兕子……或者说是锁定着她高高捧起的玉佩投影!那目光隔着不稳定的时空信号,都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的、随时会扑上来砍人的杀气!
小兕子显然也被这阵仗吓住了。举着玉佩的小胳膊有点微微发抖。可还没等她再开口炫耀她那所谓的“仙丹丹”,一个沉稳浑厚、带着绝对威压、如同撞响青铜大钟的声音,从画面外的上方清晰地传了过来:
“兕子。”
声音不大,却瞬间盖过了所有杂音,稳稳地压住了整个空间。
小兕子吓得浑身一激灵!脖子一缩,差点把高举玉佩的手给摔下来!
光影的尽头(大概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一条暗色绣着复杂金色龙纹的袍角边缘映入画面。那金线在微弱的天光下闪着冷硬的寒光。
那声音的主人继续说话了,语速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山岳般的稳重和难以抗拒的威严:
“胡闹什么?这红彤彤、热烘烘的……是何物?”
一只指节分明、属于成年男人的大手,沉稳地伸到了小兕子高举的玉佩前,挡住了她和玉佩之间的视线连接。那手背的皮肤有些风霜磨砺的痕迹,骨节嶙峋有力。这手没有首接去碰玉佩,但这一挡,带来的压迫感比那些侍卫的钢刀还吓人!
“……嗯?气味倒是冲烈得很……辛辣之气如此之重……” 那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疑惑,随即那点疑惑迅速转化为一种不容置疑的论断,“这等妖艳炽烈之象……岂是善物?必是奇诡‘汤汤’,或是方士邪祟弄出的‘蛊惑’伎俩!”
“汤汤”?“蛊惑”?!陆仁嘉隔着玉佩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我这价值九块九的自热小火锅啊!升级成宫廷版巫蛊毒药了?!!
“不……不是的!父皇!”小兕子急得首跺小脚,声音带着惊慌失措的哭腔,努力想绕过那只挡在前面的大手,试图让父皇看清玉佩里我这边“热气腾腾的仙丹现场”,“是仙丹丹!陆仁嘉哥哥变的!好香好香……”
“香?”那只大手微微动了一下,袍角的龙纹在光影里划过冷酷的金线,“香气之中蕴含戾气!暴烈异常!朕闻所未闻!若是寻常药材,或是进贡的奇异浆果,岂会是这等面目?”那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不容置疑的帝王判断力,瞬间给“仙丹”定了性:“此等诡异之物,恐非吉兆!速速远离!下回再遇这等怪力乱神,不许再提!”
最后几个字,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不是对小兕子,更像是隔着那虚幻的光影……指向了我!一股寒气瞬间蹿透我的脊背!
玉佩的光影剧烈地闪烁了几下!
像是承受不住这份巨大的帝王威压和突如其来的定性冲击!
滋啦——!
如同老旧的电视彻底失去了信号,整个光影瞬间熄灭!
书桌角落,那枚玉佩再次变回了灰扑扑、冷冰冰、毫不起眼的死物模样。
只剩下出租屋里弥漫的、越来越浓的麻辣火锅味,在死寂的空气里独自徘徊。陆仁嘉的手指尖冰凉,眼前只有那片金线龙纹的袍角和那句冰冷的“不许再提”。
闯……闯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