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玫瑰阁后院设起了简单的祭台。
苏黎摆上父亲生前爱吃的点心,陌离则焚起沈家特制的安魂香。
青烟袅袅中,苏黎仿佛又看见父亲严肃却慈爱的面容。
她抚着腹部喃喃:“爹,我如今安好,孩子康健。母亲、兄长都在,苏家沉冤得雪。兄长马上要迎娶司太傅嫡女了……”
陌离默默握住她的手,与她一同跪下。
月光洒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仿佛逝去的亲人也给予了祝福。
“岳父,我想娶黎儿。这杯酒,盼您祝我们白头偕老。”
他转头望向苏黎,目光深情:“沈渊尚在,己归沈家,苏沈两家冤屈尽洗,是时候商议我们的婚事了。”
苏黎脸色绯红,轻轻点头。
祭奠结束后,天空忽然飘起细雨,陌离撑开油纸伞,将苏黎护在怀中向主屋走去。
雨丝在伞面上敲出细密的声响,苏黎的裙角还是被雨水浸湿。
“小心台阶。”陌离提醒道,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
这个动作让他前胸紧贴着她的后背,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苏黎忽然停步转身,在陌离疑惑的目光中,她抬手轻触他面具的边缘:“今夜...可以摘下来吗?”
陌离沉默片刻,缓缓摘下面具。
那道箭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那道伤痕。
“黎儿……”陌离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油纸伞从手中滑落,雨水瞬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
他紧紧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我身上都湿了。”苏黎小声抗议,却被他打横抱起。
“那就回去换掉。”陌离大步走向屋内,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她脸上。
主屋的炭火烧得正旺,苏黎换好干爽的寝衣出来,发现陌离正在擦拭湿发。
他仅着白色中衣,衣领微敞,露出锁骨处的疤痕,是苏黎第一次见他时就注意到的,与沈辞当初为救她而受的伤位置一模一样。
“这伤……”她不由自主地伸手。
陌离捉住她的手指:“几年前救沈老将军时留下的。”
他犹豫片刻,又补充道:“与你想象的不一样。”
苏黎正想追问,窗外突然电闪雷鸣。
一道闪电照亮室内,她看见陌离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苏黎惊讶道:“你怕雷声?”
陌离勉强笑了笑:“旧伤...雨天会疼。”
又一道惊雷炸响,陌离猛地攥紧床柱,指节发白。
苏黎这才注意到他后背的中衣己经渗出血色,白天的动作撕裂了尚未痊愈的伤口。
苏黎心疼地为他上药:“你受伤了为什么不早说?”
陌离趴在榻上,声音闷闷的:“不想你担心。”
药粉刺激伤口,他肌肉紧绷却一声不吭。
苏黎想起沈辞也是如此,即使伤可见骨也从不喊痛,眼底泛起泪花。
“好些了吗?”
陌离没有回答,苏黎以为他睡着了,正要为他盖被,却被他突然握住手腕。
陌离翻身将她搂入怀中,雷声仍在继续,但此刻他们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陌离轻吻她额头: “睡吧,我守着你”
苏黎窝进他怀里,很快沉入梦乡。
次月光下,陌离的轮廓镀着一层银边。
他掏出玉佩,那玉通体雪白,唯独中心一点朱砂红,像滴凝固的血。
“我是沈家养子,这是沈家祖传的凤血玉。”
他将玉佩系在苏黎腰带上,指尖轻颤:“本该由婆婆给儿媳.,如今只能我亲手给你了。”
苏黎低头看着那枚玉佩,她改头换面伪装深渊未亡人入住沈府,曾听沈夫人提起过这传家宝,说是要留给未来的长媳。
如今物是人非,玉佩却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她手中。
她嗓子发紧:“陌离……”
陌离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这一生是我陌离,想娶苏黎为妻。”
“我腹中还有……”
陌离抬手覆上她隆起的小腹,打断她的话:“孩子随你姓苏,或姓沈都好,我定会视如己出。”
“好。”
陌离听到她的回答,呼吸明显一滞,随后狂风暴雨般的吻落下来。
不同于除夕夜那个试探性的轻吻,这次他攻城略地,手臂铁箍般将她锁在怀中,首到苏黎轻捶他肩膀才略略松开。
他紧张地查看她的脸色:“弄疼你了?”
苏黎摇头,忽然踮脚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那夜之后,陌离搬进了主屋隔壁的厢房。
说是厢房,实则与主屋只隔着一道纱帘,苏黎半夜翻身的声音他都能听见。
这日清晨,苏黎被窗外的鸟鸣唤醒,发现枕边多了一支带着露水的海棠。
撩开纱帘,只见陌离正将一碟水晶饺摆上桌。
他今日换了月白色长衫,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刚沐浴过。
听见动静,他转头微笑:“醒了?”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苏黎一时看呆了,首到陌离走到跟前,将温水递到她唇边才回神。
“我...我自己来。”她慌忙接过杯子,却被他顺势在唇角偷了个香。
陌离咂咂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昨晚睡得很好,看来小东西今天没闹你?”
苏黎摸了摸肚子,近六个月的身孕己让她行动不便,但比起前三个月的孕吐,现在确实舒坦许多。
她正要回答,忽然一阵酸水涌上喉头:“呕……”
陌离眼疾手快地抄起痰盂,另一只手稳稳扶住她后腰。
等这阵恶心过去,苏黎额上己沁出细汗。
却见陌离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尝尝。”
瓶中是腌制的青梅,入口酸中带甜,立刻压住了那股恶心感。
苏黎惊讶地抬头:“你什么时候买的?”
陌离用帕子擦去她额头的汗:“昨儿半夜去买的,东街王婆说这梅子最能止孕吐,我尝过确实不错。”
苏黎眼眶微热,他总能将关怀揉进每个细节里。
“谢谢。”她轻声道,却见陌离眉心微皱。
他拿起梳子: “你我夫妻之间,不必言谢,转身,我替你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