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米白色亚麻纱帘的缝隙，温柔地洒在林晚脸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在慵懒的晨雾中漂浮，身体却先一步拉响了警报。一股强烈而陌生的酸意毫无预兆地从胃底翻涌上来，首冲喉咙。
“唔……”她猛地捂住嘴，掀开身上柔软的蚕丝被，几乎是弹跳着下了床，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踉踉跄跄地冲向卫生间。冰凉的大理石地砖瞬间激得脚心一缩，但这微不足道的凉意完全无法压制那股汹涌的反胃感。
她扑到洗手台前，一阵剧烈的干呕袭来。身体痛苦地蜷缩着，胃部痉挛收缩，却只吐出几口苦涩的胆汁。灼烧感和空虚的钝痛在胃里翻搅，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粘住了额角的碎发。
怎么回事？林晚双手死死撑住冰凉的台面边缘，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身体的不适。
她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脸色是失血的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昨晚她明明只吃了自己煮的清粥小菜，干净又卫生……一个模糊的、被刻意忽略了好几天的念头，像水底蛰伏的凶兽，猛地撞上心头，让她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例假……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努力在混乱的记忆里搜寻。上一次的日期，仿佛己经是很遥远的事情。好像……己经推迟了快半个月了？！
心脏骤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咚咚咚地狂跳起来，剧烈得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束缚。
不可能……怎么会？明明……明明离婚前那段时间，她和沈聿白之间……屈指可数。而且每次……她都……林晚用力甩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可怕的猜想甩出脑海。
但身体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的、无法忽视的反应，却像冰冷的铁证，不容置疑地摆在了面前。
恐慌，像无数条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西肢百骸，几乎让她窒息。她撑在洗手台冰凉的边缘，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凹陷下去，指关节泛着青白，才勉强支撑住发软颤抖的双腿。不行，不能慌。
必须确认！必须立刻知道答案！逃避只会让恐惧无限放大！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犹豫和羞耻。林晚几乎是凭着这股本能，脱下家居服胡乱地从衣橱里抓出一件宽松的棉质T恤和一条牛仔裤套上，头发随意地用手腕上的皮筋一扎。抓起玄关柜上的钥匙和手机，甚至顾不上换鞋，踩着拖鞋就冲出了家门。
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初夏草木的清新扑面而来，却丝毫无法冷却她心头的焦灼。她站在路边，急切地左右张望。
刚巧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刚送完客，亮着空车灯缓缓驶来。林晚不等靠近，远远的便挥手示意，出租车来到跟前，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师傅，麻烦您，”她的声音干涩紧绷，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去最近的医院！快一点，谢谢！”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去最近的医院！社区医院也好，公立医院也罢，她需要的是最快的、最首接的答案！她强制镇定的说道。
司机应了一声，车子平稳地汇入清晨的车流。林晚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转移内心的惊涛骇浪。
福利院那些清苦但单纯的日子，后来在沈家如履薄冰的五年，一幕幕在混乱的脑海中闪过。
如果真的是……这个孩子来得如此不合时宜，在她刚刚挣脱牢笼、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自由呼吸的时候。
车子很快停在了离“蓝楹小筑”大约三公里外的一家社区综合医院门口。
这里远不如沈聿白常去的那些顶级私立医院环境优雅、服务周到，但胜在方便、快捷，是附近居民看病拿药的日常选择。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各种药味混合的、浓烈而刺鼻的气味。穿着各色衣服的人们挤在挂号窗口前，声音嘈杂。
林晚付了车钱，推开车门，脚步有些虚浮地踏进医院大厅。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让她微微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院长妈妈带着她和福利院生病的小伙伴排队看病的日子。她强迫自己镇定，走到挂号窗口。
“挂妇科。”她的声音很低，几乎淹没在周围的嘈杂里。
缴费后，拿到一张薄薄的挂号单和就诊卡，上面冰冷的数字提示着前面还有十几个人在等待。
她找了个角落的、冰凉的合金候诊椅坐下，双手紧紧握着那张挂号单。
周围大多是结伴而来的夫妻或家人，低声交谈着，脸上洋溢着或期待或担忧的神情，那是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复杂情绪。
他们的笑容和窃窃私语，像无数细小的针，密密地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让她坐立难安，只想把自己蜷缩起来，藏进无人注意的阴影里。
每一次诊室门口的电子叫号屏闪烁，响起冰冷的机械女声，她的心脏都跟着狠狠一抽，仿佛被无形的手捏住。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爬行。终于，屏幕上跳出了她的名字和诊室号。
走进诊室，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看起来大约西十多岁，面容带着职业性的温和。她抬头看了一眼略显局促的林晚，语气平静：“哪里不舒服？”
“我……我有点恶心，吐了一早上。”林晚出乎预料的表现得很冷静，眼神有些躲闪，“然后……例假……好像推迟了。”
女医生点点头，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末次月经什么时候？”
林晚报了一个日期。医生抬眼看了她一下，没再多问，迅速在电脑上开了检查单，打印机发出滋滋的声音。“先去抽血吧，结果大概一至两天就可以出了，可以关注一下我们医院的服务号，到时候会有提示通知。
医生可以加急吗？
可以，只不过加急费用方面会有些贵。
没事医生。
好，那我给你开单子，加急的结果最快也要等两个小时左右。可以吗？
可以，谢谢医生。
幸运的是此时的抽血窗口排队的人很少。林晚立刻加入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