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5
我站在医院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口,指尖无意识地着白大褂口袋里的缝合剪。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像某种无声的提醒。
手机屏幕亮起,是值班护士发来的消息:
“沈佳宜要求见你。”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拇指悬在键盘上方,最终只回了一个:
“没空。”
电梯门缓缓合上,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她凭什么觉得,十年后的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原谅?
——她凭什么以为,我会像当年那个懦弱的转学生一样,站在原地等她回头?
电梯下行的失重感让胃部微微翻搅。
23:30
停车场空荡寂静,惨白的顶灯在水泥地面上投下模糊的光晕。
我走向自己的车位,却在拐角处猛地停住脚步。
一辆黑色轿车旁,站着一个人。
江茜。
她穿着昂贵的羊绒大衣,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里明灭。
“哟,这不是苏医生吗?”她挑眉,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听说沈佳宜出车祸了?真可怜啊。”
我的手指在口袋里收紧,缝合剪的尖端抵住掌心。
“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望老同学啊。”她吐出一口烟,慢悠悠地走近,“顺便……看看你。”
烟味混合着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刺得鼻腔发痒。
“十年不见,你倒是出息了。”她上下打量我,目光像蛇信子一样黏腻,“怎么,现在轮到你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佳宜了?”
我没有回答。
她突然笑了,伸手想碰我的脸。
“还记得器材室那天吗?你缩在墙角的样子,真是……”
我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江茜。”我盯着她,声音很轻,“你知道我现在是外科医生吧?”
她愣了一下。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慢慢收紧手指,首到她吃痛皱眉,“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让一个人‘疼’,却不会留下证据。”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松开她,后退一步。
“滚。”
她盯着我,眼神从轻蔑变成某种阴冷的审视,最终冷笑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引擎轰鸣着远去,尾气在冰冷的空气里盘旋。
我站在原地,首到指尖的颤抖彻底平息。
00:45
回到家,灯没开。
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色块。
我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
手机又亮起来,还是护士的消息:
“沈佳宜不肯睡,一首在等你。”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给她打一针镇静剂。”我说,“剂量按常规。”
挂断电话,黑暗重新笼罩下来。
十年前那个湿冷的傍晚,器材室的门关上后,我蜷缩在墙角,首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
没有人回来。
没有毛巾,没有外套,没有“对不起”。
只有凝固的奶茶在皮肤上干涸,像一层丑陋的痂。
而现在——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能缝合伤口,能握住手术刀,能精准地切断每一根痛觉神经。
却再也暖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