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民堂的药香裹着暮色涌进来时,赵承瑞正扶着门框喘气。他的藏青长袍沾了些草屑,鬓角的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色白得像檐角的月,手按在胸口,指节泛着青。
“承瑞!”苏婉婷放下手里的《林氏医经》,快步走过去扶住他。她的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抓住——他的手凉得像块玉,却攥得很紧。
“婉婷,我……心悸又犯了。”赵承瑞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盒,里面装着苏婉婷给的药丸,“我吃了药,可还是疼……像有人用刀扎我的心。”
苏婉婷摸他的脉,指尖下的脉搏乱得像翻倒的算盘珠,时快时慢,带着股子说不出的滞涩。她皱起眉头,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心悸若带‘滞’,必是前世旧伤未愈。”
“承瑞,”她转身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我用‘涌泉穴’帮你试试。母亲的《林氏医经》里说,涌泉穴主肾经,能激发体内阳气,缓解心悸。”
赵承瑞看着她手里的银针,笑了笑:“你扎吧,我不怕疼。”他脱了鞋,露出足心,皮肤泛着淡粉,像刚开的桃花。
苏婉婷捏着银针,指尖有些抖。她想起昨天给老夫人扎针时,老夫人说:“婉婷,你的手法像你母亲,稳得很。”她深吸一口气,将银针对准涌泉穴——足心偏上三分,像颗埋在泥土里的种子。
“叮”的一声,银针没入皮肤。赵承瑞的身体突然僵了僵,眉头皱成一团,嘴里发出一声低吟:“婉婷……我好像看见……”
赵承瑞的眼前浮现出一片战场。
黄沙漫天,旌旗猎猎,他穿着银甲,胸口插着一支箭,血顺着箭杆流下来,染红了战袍。他跪在地上,手里的长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承瑞!”
一个穿月白裙的女子跑过来,蹲在他身边。她的脸上带着泪,手里拿着一根银簪,“我帮你止血,你要活着!”
她用银簪挑开他的战袍,露出伤口。箭尖扎在胸口,深可见骨,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她撕下自己的裙角,裹住他的伤口,用银簪固定住:“承瑞,你要坚持住,我们还要一起回家。”
赵承瑞看着她的脸,觉得很熟悉——她的眼睛像星子一样亮,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像苏婉婷。他想伸手摸她的脸,可手刚抬起来,就晕了过去。
“承瑞!承瑞!”
苏婉婷的声音像根绳子,把他从回忆里拉回来。他睁开眼,看见苏婉婷坐在他身边,眼里带着担心:“你刚才怎么了?”
赵承瑞摸着胸口,那里还带着点疼,但比之前轻了很多。他看着苏婉婷,声音发抖:“婉婷,我梦见了前世。我是个将军,你是我的妻子,我们一起征战沙场。我被箭射伤,你用银簪给我止血,说‘承瑞,你要活着’。”
苏婉婷的脸发红,她摸着怀里的银簪——那是母亲当年的旧物,簪头刻着半朵牡丹。她想起母亲的日记里夹着一张旧照片,照片里的女子穿着月白裙,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旁边站着个穿银甲的男子,“这是你父亲,他是个将军,我们一起征战沙场。”
“承瑞,”她轻声说,“母亲的日记里写过,她当年救了一个小男孩,给了他一颗糖。那个小男孩,就是你。”
赵承瑞抓住她的手,说:“我知道,我记得。婉婷,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我都会保护你。”
这时,外面传来“哐当”一声响。
阿林跑进来,手里抓着个小厮,说:“小姐,这小子潜入惠民堂,打翻了针灸盒!”
苏婉婷抬头,看见地上的针灸盒翻倒在地,银针散了一地。那个小厮穿着灰色的短打,脸上带着恐惧,手里拿着一个瓷瓶,里面装着黑色的液体。
“你是谁?”苏婉婷走过去,捡起瓷瓶,闻了闻——里面有股苦杏仁的味道,是砒霜。
小厮缩了缩脖子,说:“我、我是侯府的仆人,是夫人让我来的。夫人说,要是我打翻针灸盒,就给我五两银子。”
“夫人?”苏婉婷皱起眉头,“是李氏?”
小厮点头:“是,夫人说,要是我能破坏七皇子的治疗,就给我十两银子。”
苏婉婷的脸沉下来。她转身对阿林说:“把他带下去,看好他。”然后对赵承瑞说:“承瑞,我们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的院子里飘着佛珠的香味。她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串檀木佛珠,看见苏婉婷和赵承瑞进来,放下佛珠:“婉婷,承瑞,你们怎么来了?”
苏婉婷把瓷瓶和小厮带进来,说:“祖母,李氏派小厮潜入惠民堂,打翻了针灸盒,还想放毒。”
老夫人的脸变了,她看着小厮:“你说,是不是李氏让你做的?”
小厮点头:“是,夫人说,要是我能破坏七皇子的治疗,就给我十两银子。”
老夫人震怒,她拍了一下桌子:“李氏,你太过分了!”她转向苏婉婷,“婉婷,你说,该怎么处置她?”
苏婉婷说:“祖母,李氏私藏人参,陷害苏琳,现在又想破坏七皇子的治疗,应该禁足三月,不得再干涉侯府的事。”
老夫人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她转向身边的丫鬟,“去,把李氏叫过来,就说我有话要对她说。”
李氏走进来,看见小厮和瓷瓶,脸色白得像纸。她看着苏婉婷,眼里充满了嫉妒:“苏婉婷,你竟敢陷害我!”
苏婉婷冷笑:“陷害你?小厮都招了,是你让他来的。你看看这个瓷瓶,里面装的是砒霜,要是承瑞吃了,后果不堪设想!”
老夫人看着李氏,说:“李氏,你即日起禁足三月,不得再干涉侯府的事。要是再犯,就赶出侯府!”
李氏咬了咬嘴唇,转身走了,边走边说:“苏婉婷,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婉婷看着李氏的背影,松了口气。她转身对赵承瑞说:“承瑞,没事了。”
赵承瑞笑了笑,说:“婉婷,你真厉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簪,递给苏婉婷,“这是我母亲当年的旧物,她让我送给未来的妻子。”
苏婉婷接过玉簪,看见簪头刻着“勾股定理”的纹,和她的玉牌上的纹一模一样。她想起母亲的日记里写着:“承瑞是你的宿命,他会带着玉簪来找你。”
“承瑞,”她轻声说,“我愿意。”
赵承瑞抓住她的手,说:“婉婷,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这时,玉牌开始发烫,上面的条形码慢慢浮现出一行字:“承瑞的心悸是前世旧伤,需要心脉术才能根治。”
苏婉婷摸了摸玉牌,想起母亲的《林氏医经》里有“心脉术”的记载。她对赵承瑞说:“承瑞,我会治好你的心悸的。”
赵承瑞笑了:“我相信你。”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照在他们身上,像母亲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他们。
苏婉婷看着赵承瑞,心里充满了期待。她知道,她和赵承瑞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苏婉婷送赵承瑞出门,看见巷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脸上带着面具,手里拿着一把剑。她的心跳突然加快,摸了摸怀里的玉牌,对赵承瑞说:“承瑞,你要小心,有人跟着我们。”
赵承瑞点点头,说:“婉婷,我会保护自己的。”他转身走了,背影消失在巷口的灯光里。
苏婉婷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寒意。她知道,李氏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