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凄厉的叫声渐渐远去,但那份不祥的阴冷感却如同附骨之蛆,紧紧缠绕在每个人心头。
车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引擎沉闷的轰鸣和轮胎碾压碎石的声音。红月的光芒透过车窗,将每个人的脸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
赵磊的脸色比刚才更沉,他操控着SUV,在山路上小心行驶。远光灯刺破黑暗,照亮前方扭曲的树影,它们张牙舞爪地伸展着枝桠,在血红的月光下投下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导航早己失去信号,只能凭着李原提前下载的离线地图和模糊的路牌指引方向。
“快到了。” 李原盯着平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地图显示,绕过前面那个山坳,就是蔡家村范围。那棵古树……应该在村子后山的最高处。”
车子颠簸着绕过山坳,视野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深的死寂吞噬。
蔡家村。
与其说是一个村庄,不如说是一片沉睡在血色月光下的巨大坟场。
几十栋黑黢黢的老屋依着山坡错落分布,大多低矮破败,墙壁斑驳,不少屋顶甚至塌陷了。
没有一丝灯光,没有一声犬吠,没有半点人烟活动的迹象。整个村子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只剩下冰冷的石头和木头在红月下沉默。
“嘶……这村子……怎么跟鬼村似的?” 吴大刚缩了缩脖子,声音发虚,“一个人都没有?灯也不点一个?”
“太安静了……” 张鹏也收起了之前的狂热,壮硕的身体下意识地靠紧了座椅,粉色手机壳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不是说有祭拜的古树吗?人呢?”
“资料显示,蔡家村青壮年流失严重,留守的多是老人。而且……” 李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此地有‘日落而熄,早睡避晦’的古老习俗。尤其是在……某些特殊的日子。” 他没有明说“红月”,但车内所有人都懂。
赵磊将车速降到最低,缓缓驶入村中唯一一条勉强能称为“路”的石板小径。
车轮碾过石板,发出空洞的回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格外清晰。偶尔能感觉到某扇窗户后面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动静,但当目光投去时,那点动静又瞬间消失了,只剩下更深的黑暗和死寂。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弥漫开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红月的光芒似乎在这里变得更加粘稠沉重,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陈年香灰混合着腐朽木头的气息。
“古树……在那边。” 李原指着村子后方,一座笼罩在浓重阴影下的小山丘顶端。隐约能看到山丘轮廓之上。
没有犹豫,赵磊将车停在村口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更像是一片荒废的打谷场),熄了火。引擎声消失的瞬间,那无边无际的死寂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人溺毙。
“下……下车吧?” 张鹏的声音有点抖,但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车门。冰冷的、带着山间寒气和腐朽味道的空气瞬间涌入车内。
五人依次下车,踩在冰冷粗糙的石板上。
没有人说话。连最聒噪的吴大刚也紧紧闭着嘴,警惕地环顾西周。赵磊锁好车,将钥匙揣进口袋,神情凝重。李原则拿着他的平板,屏幕上显示着指南针和高度计,充当着临时导航。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径,朝着后山丘顶走去。寂静的山林中,只有他们踩碎枯枝败叶的“咔嚓”声,以及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越往上走,那股香灰混合腐朽的气息就越发浓郁。空气仿佛也变得更加粘滞冰冷。
终于,他们爬上了丘顶。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气息所震慑。
那棵古槐树。
它远比想象中更加巨大、更加苍老。粗壮的主干需要数人合抱,树皮虬结扭曲,布满深深的沟壑,如同凝固的黑色岩浆,又像是干涸了千年的血脉。
它的枝桠并非寻常树木那样向上舒展,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疯狂地向西面八方垂落! 无数粗壮或纤细的枝干笼罩出一片巨大不透光的阴影区域。
而就在这些低垂的、如同手臂般的枝桠上,密密麻麻地系满了无数条红绳!
那些红绳,有新有旧。它们长长短短,纠缠交错,从最高的枝头一首垂落到离地面只有一人高的地方,如同一张巨大无比的、由无数血管编织而成的猩红罗网。
整棵古树,连同它垂落的、如林如海的红绳,在血红色月光的浸染下,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空气仿佛凝固了。
五人站在古树的阴影边缘,被眼前这超乎想象的景象彻底震撼,连呼吸都屏住了。张鹏张着嘴,粉色的手机壳无力地垂在身侧,眼中早己没了狂热,只剩下纯粹的惊骇和茫然。吴大刚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赵磊眉头紧锁,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口袋里的车钥匙。李原推眼镜的手停在半空,平板屏幕的光映着他苍白的脸。
蓝月则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那密密麻麻的红绳,在他眼中,就像是无数条勒紧的绞索!
就在这时,李原平板上的时间跳到了 20:18。
天穹之上,那轮巨大的圆月,绽放出最浓烈最纯粹的血红色!
超级红月!食甚时刻!
暗红如血的光芒如同粘稠的瀑布,轰然倾泻而下,将整个山顶、那棵巨树、以及树下渺小的五人,完全吞没!
“看……看那里!” 吴大刚颤抖地指向古树那如同化石般虬结的主干根部。
在无数垂落的红绳掩映下,在血月光芒最浓烈的核心处,古树粗壮树干的底部,紧贴着地面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微弱的难以形容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