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之上,雷云翻滚如墨。
血色,染红了半边天穹。
今日,扶摇仙宗万众瞩目,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道渡劫坪上方的绝美身影。
天骄师妹,洛凝霜。
她一袭白衣沾染点点血迹,宛如雪地里绽放的红梅,凄美而决绝。
化神天劫,己至终末!
金光灿烂的雷龙本己是强弩之末,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然而,异变陡生!
“轰——!”
那即将消散的金色雷劫,毫无征兆地,瞬间化作了深邃可怖的紫黑色!
灭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紫黑色的灭世神雷,其威能竟在刹那间暴涨百倍!
“不!”
宗门长老们发出惊骇欲绝的咆哮,却被那恐怖的天威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咔嚓……咔嚓……”
洛凝霜身周的护身法宝,如脆弱的琉璃般,接二连三地爆碎成漫天光尘。
她那己修至大成的金身之上,浮现出蛛网般的恐怖裂痕,金光黯淡,摇摇欲坠。
人群中。
楚玄的分身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手臂上青筋暴起,如虬龙盘踞。
他双目赤红,血丝密布,死死盯着天空中那道孤立无援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焦急,无力,焚心!
在那毁灭性的雷光落下前,她拼尽最后力气,转过头,绝望而凄美的目光穿透层层虚空,精准地落在了楚玄分身的方向。
她的嘴唇微微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楚玄却读懂了那口型。
“师……兄……”
下一瞬。
紫黑色的灭世神雷,带着足以湮灭一切的恐怖威能,悍然落下!
洛凝霜的金身,在那雷光之下,如同骄阳下的冰雪,被瞬间气化,彻底崩碎!
魂飞魄散!
一代天骄,就此陨落!
轰隆隆……
天空不再是雷鸣,而是呜咽。
淅淅沥沥的血雨,从天而降,浇灌在扶摇仙宗的每一寸土地,也浇灭了所有人心中的火焰。
……
万里之外,禁地,葬仙崖。
崖底深处,盘膝修炼的楚玄,猛地睁开了双眼!
“噗——!”
一口滚烫的心头血,狂喷而出。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仿佛有亿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脏,撕裂他的神魂!
“凝霜——!”
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声音沙哑。
他喷出的鲜血,正好滴落在身前一株静静悬浮的血色莲花上。
此莲无根无叶,通体血红,妖异无比,正是他出生时天降的异象——灾厄血莲。
此刻,这朵灾厄血莲在沾染了他的心头血后,竟微微颤动起来,莲瓣开合间,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吸力,将周围的血气与他狂乱的心神之力,缓缓吸入其中。
就在楚玄心神即将崩溃之际,一道苍老而温和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玄儿,凝霜此劫……唉,天意如此,非人力可回天。”
“莫要过于伤怀,速速稳固心神,莫因此影响了你《太上忘情录》的修行。”
是师父!
玄尘道人!
楚玄胸膛剧烈起伏,师父的声音依旧那般温和,那般慈祥。
也就在这时,他怀中,一块触感温润,由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古朴残卷,在沾染了他从嘴角溢出的心头血,又被他此刻极致的悲恸情绪剧烈冲击后,突然散发出一阵微弱的幽光。
《三世书》!
师父当年“无意”间让他获得的残卷,此刻正发生着未知的异变。
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在楚玄脑海中翻涌。
他想起了自己生来便被大夏王朝的国师批为“灾厄之星”,诬陷其会克死双亲,祸乱天下。
他想起了曾经最敬爱的大哥,太子楚钰,是如何亲率三千金甲卫,对他展开长达数月的千里追杀。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就在他濒死之际,是师父玄尘道人,如神兵天降,将他从屠刀下救出,带回了扶摇仙宗,赐予他新生。
师恩如山!
他楚玄不敢忘,也不能忘!
可师妹的惨死,却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让他第一次对那虚无缥缈的“天意”,对那狗屁的“宿命”,产生了滔天的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师妹要死?!
凭什么他生来就要背负“灾厄之星”的骂名?!
这贼老天,何其不公!
……
扶摇仙宗,渡劫坪。
血雨依旧在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悲伤与血腥。
楚玄的分身,强忍着心如刀绞的剧痛,趁着众人心神还沉浸在天骄陨落的巨大冲击中,注意力都在天空异象和宗门长辈身上时,他悄无声息地,如同鬼魅般移动到洛凝霜魂飞魄散的中心区域。
那里,只余下一片焦黑的土地,以及几缕尚未完全消散的能量余波,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楚玄分身蹲下,用那双因为强行压制情绪而微微颤抖的手,仔细地在焦土中搜寻着。
他的目光,专注而执着,仿佛要将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
终于,在一小块尚存余温的焦黑土块下,他发现了一缕细如牛毛,几乎与尘土融为一体,却沾染着洛凝霜最后魂力波动的……青丝。
这是师妹的……头发!
分身颤抖着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将这缕青丝轻轻捻起。
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由暖玉雕琢而成的小巧玉盒。
这暖玉盒,是他耗费了数年积攒下来的微薄宗门贡献点,才从宗门坊市中兑换到的,据说有温养神魂的微弱功效。
他将那缕青丝,无比珍重地放入玉盒之中,盖好。
平日里,楚玄的这具分身,气息比本体还要微弱几分,面容也刻意修饰得更加普通,加上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在天才云集的扶摇仙宗里,几乎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许多弟子甚至都记不住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那个总跟在洛凝霜师妹身后不远处,像个闷葫芦一样的“跟屁虫师弟”。
然而此刻,他那双平日里古井无波,甚至有些呆滞的眸子里,却燃烧着足以焚尽九天十地的怒火与刻骨铭心的仇恨!
“师妹,等我!”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在心底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我定要查明真相!”
“若有人害你,我楚玄,上穷碧落下黄泉,必报此仇!定要将那幕后黑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分身将那温润的玉盒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要将其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骨骼“咔咔”作响。
他知道,此刻的悲伤没有任何用处,只有力量,只有查明真相,才能告慰师妹的在天之灵!
而那滔天的恨意,跨越万里,尽数灌注回葬仙崖下的本体之中,与那即将异变的《三世书》和灾厄血莲,彻底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