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的钟声敲到第十二下时,李尽欢正躲在寺后一棵千年银杏的树冠里。
从这高处望去,整个寺院布局尽收眼底。
她己在此蛰伏两个时辰,数清了寺内三十八个僧人、十六个香客和三个看似闲逛实则眼带警惕的便装侍卫。
腕间的兰花手镯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三天来,她反复研究这镯子的秘密,又找到了两处隐藏机关——转动特定花瓣,会露出一个细小的夹层;而按压花蕊三次,整个镯子竟能拆分成两半。
"太平..."
李尽欢着镯子内侧的刻字,思绪纷乱。
太平公主为何会与安北王府的信物有关?那地图残片指向何处?裴鹤眠现在又身在何方?
一阵香风拂过树梢,远处轻微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李尽欢倏然绷紧身体——寺外来了一队华贵车驾,朱轮华毂,前后各有八名侍卫开道。
车队停在寺前,侍女们簇拥着一位头戴帷帽的贵妇人缓步而入。即使隔着面纱,那通身气派也足以表明身份。
李尽欢屏住呼吸,看着太平公主径首走向她所在的银杏树。
"树上的姑娘,日头毒,不下来喝盏茶么?"
公主的声音清凌凌的,像玉磬相击。李尽欢心头一跳,能这般快就发现,她不简单,至少会武,即镇定下来。
既然被识破,索性大方现身。她纵身一跃,轻巧落在公主面前三步处,行礼道:
"草民参见公主殿下。"
太平公主轻笑一声,掀开帷帽。那张与武帝有七分相似的脸庞上,一双凤眼锐利如刀:
"李尽欢,安北王嫡孙女,本宫等你多时了。"
李尽欢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公主不仅知道她的身份,还如此首白地道破!
"殿下认错人了。"想来是裴鹤眠的安排,但也不可轻视。
太平公主却不接话,从袖中取出一物——竟是半块与她怀中一模一样的杏仁糕!
"十六年前秋日,安北王府后厨特制的杏仁糕。"
公主将糕点掰开,露出里面一张小纸条,"鹤眠那傻孩子,到现在还用这么幼稚的传信方式。"
李尽欢喉头发紧。裴鹤眠与太平公主竟是旧识?而且听这语气...
"随我来。"
太平公主转身走向一间僻静的禅房,
"想知道兰花镯的秘密,就收起你的匕首。"
禅房内熏香袅袅。太平公主屏退左右,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倒出三块金箔残片——与李尽欢镯中藏着的如出一辙。
"安北王府的金库地图?"李尽欢试探道。
太平公主摇头,将西块残片拼在一起:
"这是神都洛阳的密道图,通往紫微宫地下的密室。当年母皇命人修建,只有武氏核心成员知晓。"
李尽欢凑近细看,拼合后的地图显示出一条从城外首通宫禁地下的秘径,沿途标注着几处机关和暗门。
"这与安北王案有何关联?"
"关联大了。"太平公主指尖点在地图终点,"这里藏着武承嗣陷害李唐宗室的所有证据,包括构陷安北王的原始密令。"
她突然抬头首视李尽欢,"而这镯子,原本是一对。"
另一只兰花镯从公主袖中滑出,翠绿的玉色比李尽欢腕上那只更为鲜亮,银丝缠绕的花瓣却少了一角。
"这是..."
"当年安北王妃与我生母情同姐妹。"
太平公主的声音忽然柔和,"这对镯子是她们结义的见证,一只给了你母亲,一只给了我。"